卷耳有些惋惜,道:“为了弥补一个错,接连犯下一连串的错。”
我听了并没有回答。淑贞亦是爱慕允炆吧!也难怪,自小被养在深闺的她,第一次见到除父亲以外的男子就是冰清玉润的允炆。因爱生恨,于吕秋水是,于齐舞雩是,于方淑贞亦是。因为嫉妒,她动手害了舞雩。当初朝廷军机屡屡泄密,淑贞也有扯不清的关系吧!看到我与允炆双宿双栖,她怎能内心平静。为了遮掩,她现在又策划一出好戏。女子的疯狂真让人难以置信。只是舞雩一死,投毒案再无对症,而且她给朱棣通风报讯也无人证物证。
卷耳迟疑道:“我们会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照这样推理,金钗也有可能。她的父亲毕竟是方孝孺。”
我冷笑道:“当初马兰苒的父亲马濂洁不也是恪守儒教大义之人。马兰苒的所作所为有何解释。这样吧!我们不如来次请君入瓮,证实一下。”
卷耳默然了一会道:“若不幸证实,夫人会原谅她吗?”
当然会原谅。淑贞并不是要取我的性命。要是她动了杀机,我早就命丧黄泉了。淑贞原来想要的是允炆的宠爱,得不到以后就报复,现在允炆已死,她也茫然无目的了吧!她继续给朱棣报信十有**是受了胁迫,她肯定不想让我知道她原来的行为。只是一个错就是一个错,即使是很小的错误,即使事后改正,也会留下一点痕迹。我可以原谅,但不会再十足地信任她了。我透过桃树的枝杈远远望着清馨堂的一点灯光,笑道:“下月二十六日,清馨堂旁的那株樱花树要繁花似锦了。”
卷耳讶然道:“难道夫人还打算……”
我眼光一黯,我还是要亲近朱棣。他的宠爱是我复仇最有利的兵器。今日之事,触及朱棣的隐痛,要与他重修旧好,还真得要费一番心思。我笑道:“在此以前,我恐怕又要缠绵病榻了。”
卷耳为难道:“道衍大师医术高超,不容易瞒过去。要是给识破是装病,得不偿失。”
我淡然一笑,道:“若是真病呢?思虑过度,连日不眠,站在风口。春日忽暖忽寒,本来就极易得风寒。”我话锋一转,道:“花朝节的意外背后应该更有高人。淑贞恐怕也沦为棋子之一。”
卷耳思索片刻,道:“莫非是张惠妃。”
我摇摇头,张晔是张昭的妹妹,姊妹俩素来亲密,同气连枝。张晔在后宫的地位与太子高炽的地位休戚相关。不可能贸然去拆高炽的台。我看今**也是慌乱如麻。唯有一个人有这个心机与理由。我笑道:“汉王妃丘霁似乎在隔岸观火。瞻坦病得太巧了。”
今日之事,唯一得益的只有汉王高煦夫妇了。他们真是挖空心思,为了谋嫡无所不用其极。幸亏我留了一个心眼。
卷耳点头道:“那太子怎么办?太子今日居然为夫人身冒险境。”
仿佛是多年前柳下读书的高炽在我面前品论晏小山词中的“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一句:“高炽读后觉得心里很沉重。尤其是最后一句,‘今宵剩把银红照’,都不相信重逢是真的。足可见佳人多次入我梦。相思极苦可见一般!”
他曾写信给我道“人生在世,很多无奈命中注定,少年情事往往并无结果。如‘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元宵佳节‘人约黄昏后’的约定成空,惟怅然叹息矣!”
他对我竟也存了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