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偏僻官道,一伙蟊贼正隐蔽在路旁高处的枯草丛中,正注视着南面的道路上,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群骑士飞奔而来。
“大哥,大买卖来啦!”一脸菜色的小弟道。
“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小姐出门,你看那马上包袱,鼓鼓的,大哥,发达啦!”另一位小弟高兴道。
蟊贼大哥看了会,回头走道:“把绊马绳收了,回去回去!”
“大哥,好买卖啊!为什么回去啊?”众蟊贼迷惑地问道。
蟊贼大哥停步骂道:“******,你们要钱还要命?看到那些骑士了没有?个个武装佩剑,是你们这些一脸菜色的饿汉能动得了的。再说我们干这营生,也只为有口饭吃。走,回去吧,省得把命丢啦!”
一路风尘,钱坤一行四十四人绕过浙江(钱塘江),穿过震泽(太湖),虽不时有蟊贼拦路,倒也有惊无险。
第五天,到了秣陵已至傍晚,钱坤决定在城中留宿一晚,明日渡江西行。
客栈院内,众人栓好马匹,留下三十人看管,其余人都随钱坤进入馆内。
严白虎走到柜台询问道:“店家,还有多少客房?”
掌柜笑着回道:“客官,上房三间还在,二十钱一宿,通铺一钱一位,还有八个位置。”
“上房三间我们要啦!”严白虎拿出三百钱给掌柜道,“那些住通铺的,你去给他们每人三钱,叫他们到别处住宿去。”
掌柜接过钱后殷勤道:“是,大爷,小的马上就去轰走他们。”
“公子,上房三间,刚好您和欧冶姑娘各一间,属下与三位兄弟一间以策公子安全,余下兄弟睡通铺,轮流看守行囊。”严白虎说道。
“好,你去叫众人进来休息吧!”钱坤吩咐道。
此时,门外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手里牵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孩。
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询问道:“店家何在?”
“客房已满,请到别处去吧!”严白虎回绝道。
“雍儿,咱们去其他客栈看看。”男子无奈牵着小孩走出客栈。
“慢着!”钱坤见此人气度不凡,不禁作揖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男子回头见钱坤亦非寻常人家,回礼道:“区区在下姓蔡名邕,字伯喈,敢问公子有何指教。”
“在下不敢,只是见先生气度不凡,心生敬意,故此一问。”钱坤客气道。
“谢公子抬举,只是天色已晚,在下与小徒还要另寻落脚之处,不便久留,告辞!”蔡邕携着小童便要离开。
“先生留步!”钱坤喊住蔡邕,“在下房间让于先生。”
蔡邕停步回身,打量着钱坤,警惕地试探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哪里人氏?”
“先生勿疑,在下钱坤,字炎黄,会稽郡人氏,此番是去洛阳公府复试,这些都是在下的随从。”钱坤解释道。
“原来是孝廉才俊,失敬失敬!”蔡邕这才放下心来,随钱坤走向客房,边走边说道:“公子名字不一般啊!”
“不知先生何意?”钱坤问道。
“乾坤者天地也,炎黄者上古明君也,公子日后必贵不可言啊!”蔡邕解释道。
“先生言重啦,在下以后若能得个一官半职,造福一方百姓,便已心安满足啦!”钱坤谦逊道。
“请!”钱坤推开房门请道。
身后严白虎忙拉着钱坤,道:“公子,上房就三间,这…”
一旁蔡邕的小徒稚嫩说道:“这不是很简单嘛,这位姐姐跟这位哥哥睡一间,雍儿跟师尊睡一间,你这大个子叔叔自己睡一间,不就行啦!”
“雍儿,切莫胡言!”蔡邕微斥道。
钱坤摸了摸这小家伙的脑袋,道:“先生高徒,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分配,他日必成大器啊!这样也好,欧冶姑娘睡床,钱坤睡地板就好了。”
一旁的欧冶婧听到后,羞得低头不语。
“公子...”严白虎还想说,被钱坤打断道:“就这么定啦!”
“公子如此盛情,在下感激不尽!”蔡邕作揖谢道。
“哥哥真是好人,下次若有机会去我家,顾雍定还给哥哥一个大房间住。”小童天真道。
第二日,蔡邕师徒与钱坤一起到了渡口。
严白虎向船夫租船,船夫说他只有三条船不够,最起码要八条大船才能运输我们这行人马,叫我们在码头等下,他去叫其他船来。
钱坤在岸边无聊的看着来往客商,忽见不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站在江边,口中不知在说什么,好像是要寻短见。
钱坤悄悄走了过去,为了听得清楚,钱坤越走越近,只听得他说道:“愧对列祖列宗,死了一了百了!”那人说完正欲跳江,却发现钱坤近在咫尺,“啊!”他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摔倒在地。
“你是人是鬼?”那人躺在地上指着钱坤道。
“你都要寻死了,还怕鬼吗?”钱坤逗趣道。
那人看清楚钱坤后,站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跟鬼似,走路没声,还偷听别人讲话。”
“我只是想听听,人寻短时会说些什么而已,你可继续啊!”钱坤故意让开一边道。
“你...”那人指着钱坤,又说不了他什么,气愤的直跺脚。
“我...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的,非要寻死。”钱坤劝解道。
“看你穿得富贵,怎么知道穷苦,若没被逼到绝路,谁想死啊!”那人反驳道。
“是什么把你逼上绝路,说来听听。”钱坤问道。
那人坐下道:“也罢,反正等下还是要死,告诉你吧!我叫公输谦,是公输班的后人,祖上避祸迁居此地。我家世代为人修建船只,到我这代已颇有家财,可我不愿就一辈子帮人修船补洞,我要建造百丈大船,畅游无尽大海。于是我不断试验与完善,正当我有信心能打造时,家业却已被我花尽,我不甘心就此停住,东借西讨共得了二百万钱,买了上好松木堆在船坞,正准备大干一番时,却不料一场洪水冲走了所有木头,也冲走了我所有梦想...呜呜...”公输谦越说越伤心,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他止哭继续道:“后来,大家都找上门来,要我还钱,我变卖了所有可卖的东西,还了一百六十万,可剩下的实在没法偿还啦!我东躲西藏到现在,已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眼见是活不下去了,才来这里寻死,却不想遇见你这个多管闲事的。”
“什么叫多管闲事的,我那是救你,还百丈大船呢?吹吧!”钱坤说道。
“百丈当然夸张,但长三十丈,宽十丈,我绝对有把握能造出来,想当年那秦始皇下海寻找仙岛的海船,都是我们公输氏建造的,要不是那个叫徐福的一去不复返,我家先人才不会躲在这里呢!”公输谦自豪道。
“秦始皇是哪个?徐福又是谁?”钱坤喃喃自问着。
“秦始皇?长生不死药?徐福?东渡?日本?倭寇?”钱坤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回溯着,脑海中莫名闪现出一艘铁船,铁船中央的大柱喷着浓浓黑烟。铁船正在快速地撞向另一艘铁船,那艘铁船上挂着一面太阳旗。
“喂,你怎么啦?”公输谦叫唤着钱坤,甚至摇晃着钱坤,钱坤就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口中说着他听不懂得话。
此刻的钱坤就像站在那条巨大的铁船上,大声喊道:“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倭舰全赖吉野号,撞沉此舰,就是胜利!”
“全速前进,今日誓要撞沉吉野号!”
“……”
公输谦见钱坤发疯似的叫喊着,吓得他求饶连连:“我不寻死了,真的不死了!你别吓我了好吗?求求你啦!我再也不寻死了,不骗你,真的不骗你!”
众人听到钱坤的大喊大叫,都急忙赶来。
严白虎一把拎起公输谦道:“快说,你把我们公子怎么啦?”
公输谦更加被吓得不清了,一个劲地说着:“不管我的事,真不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