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傍晚。
钱坤、欧冶焱、严白虎与严舆四人,一路风餐饮露,终于赶到了龙渊小镇,小镇位于仙霞岭东南部的一处山谷中,一条三十丈许的大溪贯穿而过,山清水秀,百余户人家便坐落在溪水两岸。
进入小镇后,一行四人却发现镇上异常的空荡,家家户户门前的一座座火炉冒着一缕缕白烟,显然已经熄灭有段时间了,各种青铜铁器的半成品,或留在炉中,或散落在铸造台四周,每户人家的门都紧锁着。
欧冶焱朝一里开外一座的庄院望去,院内正冒着一缕浓烟,顿时大喝一声:“不好!”人已窜出数十丈外,朝庄园奔去。
“出事啦?”钱坤三人追了上去。
偌大的庄园里聚集着匠人,亦有老少妇孺,一个个神态揪心地朝内院赶去。
“叮叮当当!”的击剑声不断从内院传来,钱坤三人循声赶去。
当钱坤三人赶到内院广场,天色已黑,血色的满月洒光在广场上,照见欧冶焱正与一名灰袍老者打斗着。
不远处的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火炉和铸造台,三名赤膊壮汉正踩着硕大的鼓风皮囊,炉中不断喷发出炙热的火舌。火炉左右两边各立着十几根木桩,左边木桩上绑缚着老人、女人与小孩;而右边则绑缚着一群精壮男子,而木桩旁边有一群凶神恶煞的灰衣人,正手拿利剑看守着。
欧冶焱越斗越猛,剑术越发极致,灰袍老者明显落了下风。
电光火石间,又是数剑相击,“当!”的一声,灰袍老者持剑的手腕被划伤,手中宝剑滑落在地。
灰袍老者眼见不利,闪躲几招后,左手趁隙一扬,袖中石灰尽皆洒在欧冶焱脸上。
“啊!”欧冶焱顿时感受到眼睛一阵灼痛,不能视物的他紧握着手中利剑挥舞着。
灰袍老者却早已脱离战圈,跃上铸造台,一名灰衣人迅速上台给他包扎伤口,却被他一脚踹了下去,他看着鲜血直流的手腕,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快给我抓住他…抓住他!”
“是,师尊!”十八名灰衣人齐声应命,纷纷提剑围向欧冶焱,只留下那名被踹下来的,躺在地上呻吟着。
“欧冶叔,我们来助你!”钱坤三人见形势不对,急忙拔出佩剑,冲入战圈中。
广场上,顿时刀光剑影战成一团。
一炷香时间过去,铸造台上的灰袍老者抬头看向血月,随即吩咐那名留下的灰衣人道:“时辰已到,快把人扔进火炉。”
“是!”一名灰衣人匆忙把最近木桩上的男童解下,一把扛起走向火炉。
“爹爹救我!爹爹就我!”稚幼男童哭喊着。
“渊儿莫怕!爹爹来救你!“”欧冶焱听闻稚儿喊救声,一边焦急地回应着,一边挥剑杀向火炉方向,然而九名灰衣人组成剑阵缠住了他,若是平常欧冶焱能轻易斩杀他们,可是现在双眼不能视物,却令他难进一步。
另一边,失去从前记忆的钱坤,从拔剑的那一刻起,曾经学过的剑术招式都下意识中施展开来。
此时,与钱坤厮杀的两名灰衣剑者,已被他斩杀一人,另一人亦被削去右臂,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无力再战。
正当钱坤要去支援欧冶焱时,孩童的求救声传来,他循声看去,眼见三丈外,一名小童被灰衣人扛着,已然走近火炉。
钱坤顿感不妙,赶过去怕已经来不及了,不容多想,他猛然把手中之剑朝那名灰衣人掷去,刹那间“噗呲”一声,灰衣人应声倒下,掷出去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腔,而那名小童也被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钱坤见小童一时得救,急忙冲过去想完全救他出来,不料,灰袍老者又提剑袭来。
钱坤勉强躲过致命的一剑,却避不过他左手的擒拿爪,顿时被擒。
灰袍老者捏着钱坤脖子,愤怒道:“小子,叫你多管闲事,老子先炼了你!”
钱坤被押到了火炉旁,灰袍老者一手把钱坤按向火炉,一手用剑挑动着炉内一柄通体炽红的剑,得意道:“小子,为神兵献祭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啊!”
“住手!”正当钱坤绝望时,一名秃发老者飘然落在灰袍老者面前,劝说道:“欧冶旻,放弃吧!不要一错再错啊!”
欧冶旻见秃发老者到来,手中利剑立马指着秃发老者,神志却越发癫狂道:“湛卢旸,你给我滚开,阻我炼剑者,杀杀杀!神剑快炼成了…快炼成啦!哈哈哈!神剑在手,天下无敌啊!”
“唉,真无药可救啦!”湛卢旸叹息一声,随即手中晃出一柄短剑,身影一动,剑光一闪,欧冶旻握剑的手腕随剑掉落在地,剑光随即又是一闪,钱坤一个踉跄,额头磕在火炉边上,便晕了过去,而欧冶旻的断手仍紧紧捏在钱坤的脖子上。
“啊!为什么,为什么…”双腕被削去的欧冶旻趴在火炉边上咆哮着。
突然,“啪”的一声,只见欧冶旻跳进火炉中,用两条残臂抱住炉中的炽剑,大喊道:“剑啊剑,就让老夫成就你吧!”随即烈火缠身,片刻化为灰烬。
另一边,愤怒的欧冶焱与焦急的严家兄弟正与灰衣人交战中。忽然,一名少女带着三名剑者杀到,只见那三名剑者,手中长剑点点刷刷,眨眼间,灰衣人尽皆成了剑下亡魂。
“爹,您没事吧!”女孩扶着欧冶焱问道。
“婧儿,爹没事,你快去救人!”欧冶焱急切道。
欧冶婧安慰道:“爹,我请来了湛卢氏的旸爷爷,母亲、小渊和师兄们都没事了,你就放心吧!”
欧冶焱欣慰地抚摸着欧冶婧的脑袋,道:“婧儿,辛苦你啦!”
严白虎、严舆两人刚才被七名灰衣人缠住,眼见主公被擒住,焦急万分,此时脱困,急忙跑来,见钱坤晕倒地,两人自责不已。
等钱坤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钱坤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厢房内,身上已经换了新衣,床边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左脸上有道三公分长的刀疤,然而这刀疤并未毁掉她容貌,反而使得少女更加英姿飒爽。
少女见钱坤醒来,张口便喊:“爹,他醒啦!”这女子嗓门大的整个房间都在摇晃,钱坤又一次被震晕过去。
欧冶焱与严家兄弟疾奔而来,少女在门口拉着欧冶焱一边往里走,一边邀功道:“爹你看,我照顾的好不好,你的小主公醒过来啦!”
“主公!”
“主公!”
众人来到床前一番轻呼,却不见钱坤回应。
“刚才明明醒了,怎么又睡着了?”欧冶婧急了,上前一把抓住钱坤的衣领,一边狂摇,一边喊着,“肯定是装的,快起来,快起来!”
旁边严白虎、严舆想拉开女子又不好意思拉,毕竟是人家家里,又是女孩子,于是只能尴尬的看向欧冶焱。
欧冶焱见状,叱喝道:“婧儿,不可对主公无理!”
欧冶婧不理会欧冶焱,继续狂摇着,直到钱坤被摇醒,她才停手,还理直气壮道:“哝,你们看,他是装的吧!”
“呃!头好晕!这姑娘的嗓门好大啊!”钱坤拍着头坐了起。
欧冶焱对这宝贝女儿也是够宠,一向话少孤直的他竟道歉道:“主公勿怪,这是我女儿欧冶婧,从小惯坏啦!”
“爹,他醒来了,那我走咯!”欧冶婧见她爹都道歉了,无趣的开溜了。
欧冶婧走后,庄内仆人送来了早点,钱坤一边吃着,一边听欧冶焱讲起了昨天的变故:“那个灰袍老者其实是我大伯,叫欧冶旻,是我爷爷少年时,跟一名侍女所生,从小就不受家里人待见,经常被打的头破血流。有一天,他又被我爷爷打的死去活来,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在镇上出现过了。直到十多天前,我离开山庄去见主公,他便趁机带着一群灰衣人来到山庄,说是我欧冶氏一脉,要借用山庄内的火炉铸一柄神剑,我众弟子不信,他却拿出了欧冶氏的信物‘剑玉’,还拿出了一块奇铁,山庄众人这才信以为真,就让他住下了。开始,他跟他手下们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整日沉浸在铸剑中,直到大前天傍晚,他谎称神剑炼成,为了答谢,他出钱宴请了山庄所有人,山庄众人皆以为,他只是出钱,吃的用的都是山庄的,应该没问题,于是全庄皆被他迷晕抓了起来。幸好小女贪玩晚回,发现异状,机智地去请湛卢氏帮忙。后来发生的事,主公也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