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第三十四回合写到:“勒疾笃而卒,中山王虎停勒灵柩于东阳山谷,未及安葬,是夜权瘗。虎乃密令勒卫首刘铎者数人,盗灵柩而走,昼伏夜行,三日后葬于陵川卧龙岗。刘铎感勒崇佛之心,遂皈依三宝,自号智远,起寺院于勒墓之上,名曰福庆院,后名凌烟寺,又名崇安寺。为明寺僧传代之序,彰世代守墓之责,智远创八字传代法谱,曰:智慧清净道德圆明......”
林云泰大喜,将这一段内容指给陈耳东看。
在这本《十六国英雄志》的自序中,作者赵嗣吾称书中内容多为杜撰,按他的说法,此书“非国史正纲,无过消遣于长夜永昼,以豁一时之情怀......聊当野史,以供耳食。”
林云泰粗略地翻阅了一下,书中年代混乱,以各个英雄人物为主线,故事离奇荒诞,相关细节与史实相去甚远,是典型的评书风格。
由此看来,有关智远和尚建造崇安寺一说,最早很有可能始于这本写于清道光二十八年的《十六国英雄志》。
既然故事都是作者杜撰的,智远和尚创建崇安寺纯属子虚乌有,那么所谓的八字传代法谱也是无稽之谈。
推而广之,与众人纠缠不清的黑衣人的身份则完全是附会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守坟僧!
林云泰和陈耳东不露声色地看了一下周围,将这本书放回原处,两人装模作样地四处翻阅了一下其他的书籍。陈耳东给滕克勤打了一个电话,让三人回图书馆来接他们。
在电话里,滕克勤告诉了陈耳东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冯立民跳楼自杀了!
陈耳东还没来得及向他告知刚才和林云泰的发现,滕克勤撂下一句“待会见面再说”之后便挂了电话。陈耳东将滕克勤提供的消息告知了林云泰。
十五分钟之后,滕克勤开车来到图书馆楼下,林云泰和陈耳东坐上车。
“什么时候的事?”林云泰问。
“刚才我们在钟楼街的一间茶楼喝茶,听到别人聊天时才知道的,事情就发生在昨晚。”岳依依解释道。
原来滕克勤三人在茶馆喝茶,邻座两个中年男人在聊天时提到有人跳楼自杀的事,无意中透露自杀之人供职于晋省政府部门,职务是秘书。滕克勤觉得事情蹊跷,示意岳依依和对方攀谈。
说话的人自称姓鲁,是一家装饰公司的老板,因为跟自杀者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他了解的详细。鲁姓老板称曾和自杀之人一起打过网球,并打开手机将两人的合影给岳依依看,岳依依赫然发现,与他合影之人竟然是冯立民!
石坚强曾用手机搜索过本地新闻,并没有发现相关新闻。
“消息肯定是被封锁了,所以网上看不到。”陈耳东说道,又看了一眼岳依依,“现在证实此事的唯一方式就是问岳国桢。”
岳依依耸耸肩,表示不愿意给岳国桢打电话。没办法,林云泰只好亲自出马。
“你们怎么知道的?”岳国桢在林云泰询问此事时,诧异地问道。
他的语气已经证实,冯立民确实自杀了。
“没错,冯立民是昨天晚上十点十分左右,从十六楼家中的阳台上跳下来自杀的。省委指示封锁消息,案件正在调查之中,细节不能对外公布。”岳国桢说道,显然不愿意透露太多信息。
“岳副局长,我们打算去医院看望张副省长,您能告诉我们他所在的房间号吗?”按照陈耳东的建议,林云泰在电话中问道。
岳国桢楞了一下,告诉了一个病房的房间号,最后用警告的语气建议道:“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克勤,去晋省人民医院。”林云泰挂了电话,无视岳国桢的警告。
在路上,陈耳东跟滕克勤三人说了将刚才和林云泰在图书馆的发现。
“1848年才有的崇安寺守坟僧的故事,这么说来,这些黑衣人完全就是冒牌货,是居心叵测的人假扮的!”滕克勤惊讶地说道。
在《十六国英雄志》中,作者赵嗣吾一再宣称故事是假托历史人物杜撰的,同时也不无炫耀地称故事是原创,若其所言不虚,那么崇安寺守坟僧智远和尚的故事最早出现于道光二十八年,即公元1848年。
“那我们就用不着去陵川了。”石坚强说道,语气中颇有失望的味道。
“那也不一定。”陈耳东安慰石坚强道,“他们附会历史装神弄鬼,肯定要把戏演的像样才行,如果要找黑衣人,去陵川还是没错的。”
听到陈耳东的话,滕克勤冷笑了一声。既然黑衣人就在身边,岳国桢和彭蕴两人中至少一人是他们的同党,找黑衣人何故舍近求远去陵川呢?
只是滕克勤不知陈耳东心中所想,目前众人都忽略了一个人:朱由,据岳依依的调查,朱由目前正在太原。朱由与黑衣人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呢?他为何曾在二十五年前入境过?为什么他在黑衣人杀害空镜和明远之前一天,将同样与当年晋省文物局盗挖舍利塔一事有涉的普法杀害呢?虽然工作小组查出了两人当年围绕郁州海东县香烟寺的恩怨,但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呢?
二十分钟后,五人来到了双塔寺街。
晋省人民医院,某楼,某高干病房区。
五人通过一道安全门后,被一个热情礼貌的漂亮护士拦住了。众人看出来了,这里不是一般人进的来的。
林云泰放下在楼下买的果篮,拿出证件,说是来看望张文成副省长的。护士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说一声稍等,迈起婀娜的碎步,走进病房。
片刻,护士悄无声息地回到众人面前,对林云泰说道:“张夫人请几位进去。”
林云泰道了一声谢,五人推门而入。
一进门五人就被眼前的房间惊呆了,只见巨大的房间里布置的如同豪华酒店,实木地板、真皮沙发,电视、空调、客厅、卫生间一应俱全,一点也看不出是病房。穿过一个小客厅,众人来到一个大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张自动调节的病床,张文成一动不动躺在上面,戴着氧气面罩,四周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器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病房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女人头发乌黑,烫成波浪形,上身着碎花长衬衫,下身是黑色丝质长裤,配一双红色高跟鞋,打扮时髦靓丽,脸上带着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冷漠和淡定。
中年女子旁边坐着的男子,身材中等,短发,留着一撮若有似无的小胡子,脸上棱角分明,目露精光,腰间微微鼓起,似携带有武器。
滕克勤和岳依依两人一眼看出对方是个警卫人员,且身手不凡。滕岳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陈耳东和石坚强。张家人找来高手坐镇,这场车祸果真有玄机。
看到林云泰等人走近,女人站起身来,林云泰简单作了自我介绍,并递上果篮。
“张副省长不幸遭遇车祸,云泰听到消息后十分不安,今日特来探望,不知张副省长情况如何?”林云泰看向病床上的张文成。
中年女人面露悲戚地叹了口气,说道:“文成在病床上躺了四天了,人事不省,医生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
说到这里,中年女人流了几滴眼泪,用留有长指甲的右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陈耳东和滕克勤趁林云泰和中年女人对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
“张夫人不要担心,现在医学昌明,张副省长肯定会康复的。”林云泰应景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坊间传闻张副省长的车祸是有人意欲加害,你们谨慎些是对的。”滕克勤说道,看了一眼那个警卫人员。
中年女子和那名男子均楞了一下,但随即轻声笑了一下缓解尴尬,“都是别人谣传,当不得真,文成的车祸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哎!冯秘书多好的人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可惜!”陈耳东叹了一口气,说道。
中年女人听到陈耳东话,明显一愣,神情紧张地问道:“你们说的是立民吗?他怎么了?”
“您不知道吗?冯秘书昨天晚上跳楼自杀了!”林云泰说道。
中年女人大吃一惊,一下瘫倒在沙发上。旁边的男子急忙安抚中年女人,一直关注这名男子的滕克勤发现他左眼眼角快速地跳动了几下,腮边的肌肉紧绷起来。
很明显他们并不知道冯立民自杀的事。
正在这时,刚才的女护士悄声进来了,对众人说道:“病人现在需要静养,客人探视时间不宜过长。”
护士的话,让中年女人从震惊之中惊醒,怔怔地站了起来。林云泰等人也站了起来,适时告辞离去。
众人走出房间,来到电梯前。
“张文成蹊跷遭遇车祸,人事不省,现在冯立民又自杀死亡,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我赞同耳东的观点,冯立民应该是出卖张文成行踪的人,因为被警方调查,所以畏罪自杀的!”石坚强说道。
“冯立民究竟有没有出卖张文成,调查一下就清楚了。但是晋省公安局调查了好几天都没有结论,恐怕真的冤枉他了。”滕克勤说道。
“滕哥说的没错。如果冯立民是无辜的,则畏罪自杀这一说就不成立,那么他的自杀让人很难理解。”陈耳东说道,“而且,张文成明明已经苏醒,为什么还要假装昏迷呢?”
“你说什么?张文成的昏迷是假装的?”石坚强瞪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