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过一面之缘。令千金英姿飒爽,胆识过人,巾帼不让须眉。”邓姐说道,恨不得把所有对女性的溢美之词都用上。
“小女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警察,怕承受不起邓老板的赞誉。”岳国祯说道。
“岳副厅长谦虚了。”邓姐此时应该想起了岳依依的话,相信张文成和岳国祯之间真的存在龃龉,决定还是置身事外为好。于是打了个马虎眼,趁机告辞了。
听到这里,岳依依感到十分庆幸。太巧合了,岳国祯的女儿竟然也是警察!幸好邓文姬和岳国祯二人没有把话挑明,否则一旦穿帮,自己就被动了,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监听一省的副省长和公安厅副厅长,那自己非法监听、滥用职权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如果因为此事造成两省公安机关的误会,那自己的警察生涯也就到头了。
岳依依长出一口气,其他人刚才也为岳依依捏了一把冷汗。
“早就听说这个女人是SX交际圈里的一枝花,没想到竟然能把张副省长您也网罗在其门庭之下,能力果然不一般啊。”岳国祯说道,语气似乎对邓文姬颇为不屑。
“国祯老弟,不要这么愤世嫉俗嘛!我等都是受过邓书记恩惠的,虽然邓书记遭人陷害锒铛入狱了,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将这份感激之情泽被其子女嘛!”张文成说。
“邓书记贪污受贿,证据确凿,自己都供认不讳,怎么说是遭人陷害呢?”岳国祯似乎较真起来。
“好了,国祯,这个话题咱们暂且不讨论了。走,去旁边吃个便饭。”
岳国祯先是推辞,但张文成执意让其入座,一番客气之后,岳国祯只好依了。
冯秘书像是算好了时间似得,和岳国祯的助手陆东推门而入。
酒席之上,觥筹交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官场的话题,众人再也没有听到有价值的线索。待张文成他们离去,岳依依关了手机,撤掉设备放入行李箱中。
根据监听情况来看,岳国祯不善交际,脾气执拗,但工作能力不错,似是正直率性之人。岳依依在SX省的政府网站上搜索岳国祯的资料,竟然发现此人竟也是岳飞的后人!岳依依把她的发现告知众人,林云泰戴上眼镜眯着眼凑近电脑。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林云泰说道。
“岳家的门风太正了,这位岳国祯也算是出污泥而不染了。”石坚强赞叹道。
“那是当然。”岳依依自豪地一扬眉。
“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这个亲戚得认,以后对我们的工作有莫大的帮助。”滕克勤眼神放光。
“快查查对方在岳家是什么辈分,看看是你叫他叔还是他加你姑。”陈耳东也适时开玩笑道。
“根据政府网站提供的履历,岳国祯是合肥人,光是合肥的岳飞后人就达一两万人,要查族谱才能论辈分,没那么简单的。”岳依依说道。
“认亲戚的事以后再论。”林云泰说,“岳国祯今天给我们提供了此前我们不知道的线索,比如说明远和空镜的寓所和禅房曾被人翻动。克勤,普法大师的寓所是不是真的像岳国祯所说,没有被人翻动的迹象?”
“没有。”滕克勤肯定地说,“普法大师身体不好,家中有一位名叫朱由的居士照料。如果有人闯入,朱由定然会有所发现的。另外,普法大师寓所装有监控,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迹象。”
“岳国祯提到他们已查明明远的禅房里丢失了一个石函。”陈耳东看了一眼众人,“林叔之前跟我们讲述二十五年前SX文物局盗挖大同寺舍利一事时提到,他们挖开了舍利塔夯土层后,虽然没有找到舍利,但是仍然发现了不少文物,他们在分赃时,空镜得到一个铁函,明远得到了一个石函。”
“没错。”林云泰点点头。
“如果凶手是石斑琼阿婆所称的‘守墓人’,或是我们推测的守护大同寺舍利塔的僧人,那么他们杀人后拿回赃物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空镜寓所或禅房丢失的应该就是铁函了,只是铁函目标太小,丢失后没有引起别人注意而已。”滕克勤分析道。
“听起来有道理。但是钱文斌他们分得的赃物更多啊,怎么没见那些杀手去索取呢?”岳依依说道,“还有,凶手杀了普法大师之后也没搜查他的寓所,只是在禅房外掷出飞刀杀人后便扬长而去,根本没进入禅房。”
“难道杀手只取回与舍利有直接关系的物品?”石坚强问道。
“什么叫与舍利有直接关系的物品?那白玉灵帐算不算,灵帐现在就在SX省博物馆里。还有盛放舍利的石函旁边供奉的佛像、器皿呢?这些物品应该是舍利瘗埋规制范围内的,按道理都是与舍利有直接关系的。”林云泰反驳道。
“您的意思是杀手有选择性地取回被瓜分的物品?”滕克勤问。
“不好说,但杀手好像确实是这么做的。”林云泰说道。
“你们注意到没有,岳国祯提供的信息中提及丢失的石函上刻满了图文。如果杀手真是有选择性地索回物品,这个信息可能比较关键,难道他们是为了石函图文?”陈耳东说道,他的敏锐和对细节的关注让众人不得不佩服。
“目前为止确定丢失的是明远手中的石函,而这个石函上刻有图文;空镜的铁函可能也丢失了,如果不出意外,这铁函上说不定也刻有图文。SX法门寺地宫的发掘已经证明,盛放舍利的石函和玉函上确有图文,大同寺的舍利塔应该也不例外。好像杀手只在意这两样物品,对普法持有的《和硕雍亲王圆明居士语录》和我拿到的白丝方巾,他们似乎根本不屑一顾。”林云泰分析道。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现那本书和白丝方巾的事。”石坚强说道。
“既然他们已经得知大同寺舍利塔在二十五年前被盗挖,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林云泰说道。
“林叔,你们当时就没有好好看一下,万一石函和铁函上真的刻有重要信息呢?”石坚强问道,换了一个话题。
林云泰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根本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两个盛放舍利的盒子上。”
“如果林叔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黑衣杀手可能真的在找寻什么信息。如果说杀手杀害了空镜和明远是为了他们手中的石函和铁函,那么为何还要杀了普法、钱文斌,还要千方百计地杀林叔呢?毕竟杀手并没有打算从他们手里再拿回什么。”滕克勤说道。
“难道他们既要找到要找的信息,还要履行守塔人的职责除掉盗挖舍利之人,鱼和熊掌兼得?”石坚强说道。
“这哪是什么守塔人所为?动机不单纯嘛!”岳依依说。
“没错,如果他们是守塔人,绝不会另有所图。如果他们另有所图,只能证明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守塔人。”陈耳东说道。
“还有,你们别忘了,根据岳国祯的判断,普法大师被害一案与其他三个案件不是同一伙人所为。”岳依依提醒道。
“我觉得岳国祯的判断有道理。”滕克勤说道,作为警察他只讲证据。“空镜、明远、钱文斌三人都是被钝器所杀,不出意外凶器应该是黑衣人的香板。而普法大师是被当飞刀用的剔骨刀杀死的,我们跟黑衣人交过手,他们确实会用暗器,但是暗器是长钉,而不是什么飞刀。”
众人若有所思地彼此看了看。
“也许我们真的被先入为主的观念误导了,这事怪我。”林云泰说道,陷入沉思。
林云泰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当他得知普法大师遇害后,空镜和明远随即相继被杀,作为SX文物局盗挖舍利一事的参与者,林云泰本能地将三人的遇害与二十五年前的这桩公案联系起来,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三个案子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从郁州到SX太原、榆社、再到太原这个路线,都是循着从普法大师被害一案中厘出的线索一步步走过来的。
今天岳国祯判断普法被害一案与其他三个案件不能并案处理,因为他站的角度更加中立,他的判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所以有可能更接近真相。今天听岳国祯所言,林云泰竟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
“如果这样,那这案子就更复杂了。”滕克勤说道。
“如果杀害普法大师的另有其人,那我们之前所作的种种判断可能都会出现错误。”岳依依说道。
陈耳东摇摇头,说道:“不!即使事实确实如此,杀害普法大师的另有其人,但是我们对空镜、明远和钱文斌被杀案的判断和推测,方向都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本身我们得到的很多线索都是碎片化的,所以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并不会影响其他环节。现在我们只需要把普法大师一案剥离出来另作他论即可。”
林云泰和滕克勤均点头表示认可。
“我们本来想从张文成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的,没想到却从岳国祯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岳依依叹了一口气。
“今天听张文成的话,他好像很关心案件进展到哪一步了。”滕克勤说。
“没错,他一直试图套岳国祯的话,但是那个岳国祯好像真是知无不言,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石坚强说道,似乎在讽刺岳国祯脑袋笨、情商低。
岳依依给了他一个白眼。
“也许张文成是害怕岳国祯他们查到他与被杀的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陈耳东说。
想起张文成在听到岳国祯说被杀的四人之间与他有渊源时的慌张,众人判断他可能真的是怕当年的丑事同窗事发,断送其仕途。如果确实如此,他这一条线索基本可以放弃了。当然,如果要彻底摆脱他,也绝非易事,因为主动权在对方手里。
第二天早上,众人正在楼下用早餐,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中断了众人的闲聊。
林云泰正在剥一只鸡蛋,岳依依帮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她看了一下号码,顿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