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依依按下标有P的按钮,电梯缓缓下行。她脱下制服和帽子,塞进背包里,此时她才发觉汗水已浸透后背。
电梯到达停车场,门刚打开,岳依依便看到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安保人员。那个矮保安没有穿制服,因为他的制服正在岳依依的背包里。
对方两人都是身形精壮,动作矫健的青年人,最多三十出头,岳依依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退伍军人,由此可见云门会所真是大手笔。两人打量了一下岳依依,微笑着鞠躬。岳依依知道对方不会怀疑到她,所以也客气的打了招呼。
“小姐,您是开车来的吗?”矮一点的保安问,他发现车库并没有其他车辆。
“不是,是朋友送我进来的。朋友在外面等我,他现在应该就在葡萄架下。”两个保安在当前的位置无法发现陈耳东的藏身之处。岳依依故意提高了音量,提到葡萄架就是暗示陈耳东,如果他还躲在角落的车里,此时要赶紧出去。陈耳东肯定早已发现保安就位了,但岳依依料定他担心自己的安危,肯定还藏身两辆豪车后面。
岳依依沿着太极阴阳鱼的分割线,缓步走出地下室,同时左右搜寻陈耳东的踪迹。果然,在出口处看到了陈耳东的背影。
“怎么样?”陈耳东看到岳依依,碎步折返,焦急地问道。
岳依依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成了!赶紧出去。”
两人直到远远离开了云门会所所在的街道,才稍作喘息,给滕克勤打了个电话。
滕克勤、林云泰和石坚强三人绕着太原转了半圈,怕对方起疑,在宗教局、文物局门前均作了停留,期间都是林云泰一个人上楼,拜会对方领导,与同行沟通,当然这些都是率性而为,应景之作。每次林云泰告辞之前都会借口要一份资料,再让对方给一个空档案袋。林云泰把戏份做足,如果跟踪者看到自己每次都带了一个档案袋出来,肯定会有各种猜测。在宗教局等待林云泰的过程中,石坚强按照滕克勤的要求,下车买了五瓶饮料,此举是为了迷惑对方,让他们认为其他人都在车上。
林云泰对太原比较熟悉,他建议陈耳东和岳依依前往云路街棉花巷的玛雅咖啡馆,咖啡馆的位置利于众人会面,从而达到掩盖陈岳两人不在车里的目的。
陈耳东和岳依依随即打车赶到玛雅咖啡馆,两人站在停车场的角落,看到滕克勤驱车来到,立即赶到车旁,背对车门,假装和林云泰他们一起下车。看到对方跟踪的车辆进入视线,岳依依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
众人走进咖啡店,一人点了一杯咖啡,监视者没有跟进来。岳依依跟大家悄声讲述了进入云门会所后发生的种种,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纷纷称赞她的机智。在说说笑笑中,度过了一个惬意的午后时光。
下午四时,众人离开咖啡馆,赶回酒店。
岳依依早早给手机充好电,调试好音效增幅器、噪声滤波器和迷你外放音箱。想到今天很有可能就有收获,众人早早赶到岳依依的房间,等候监听的开始。
下午五点一到,岳依依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输入几个数字,片刻,音箱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众人知道窃听装置启动了。
听得出来,脚步声是服务人员进出发出的,岳依依隐约听出了那位邓姐的声音,她在检查各项准备工作的就绪情况。
十分钟之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谈笑声逐渐清晰,众人知道,张文成他们到了。
“张副省长,看出来您是这里常客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
“国祯老弟见笑了,我也是为了怕老弟你不肯赏光,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另一个声音说道,带着浓郁的榆社口音。
想必说话这位就是张文成,众人求证的目光看向林云泰,但是林云泰紧闭双眼,静静地听着音箱里传出的声音,没有注意到众人在注视他。
众人听到大约五六个人走进了房间,从声音判断,他们应该是坐在了房间的沙发区。
“两位领导,要喝点什么?”一个声音谦恭地说道。众人听得出来,这是冯秘书的声音。
“张副省长拿主意吧!”岳国祯说道。
“好,来一壶铁观音吧!”张文成说道,旁边一个女服务员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国祯啊,虽然我是副省长,但我是负责住房和城乡建设、重点工程、港口、金融一块,平时跟咱们公安厅接触的不多。加上国祯老弟是省里出了名的刺头,老哥哥我不敢接近啊。”张文成说道。
“张副省长说笑了。”岳国祯笑着敷衍了一句,再没有下文,足见其确是一个不善应酬之人。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找老弟来,是想咨询老弟一件事情。”张文成终于说到正题。
“哦,张副省长请说。有事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何必来这里破费?”岳国祯似乎想客气一下,但是出口的话倒让人听出责备对方多此一举的口气。
张文成呵呵笑了一声,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
“两位领导慢慢谈。”冯秘书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在地毯上拖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又轻声对另一个人说道:“陆东,我们出去参观一下。”
随即响起两人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
“张副省长请说,只要不违反纪律,我知无不言。”岳国祯说。
“好!我也不绕弯弯了。老哥我就想请教一下国祯老弟,前段时间广济寺明远大和尚被害一案目前进展如何?”
这时传来开门声和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服务员把茶水奉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后离去了。
“张副省长怎么关心起这个案子?”岳国祯问。
“我与明远大师素来有些交情,大师潜心修佛,与世无争,没想到竟然惨遭歹人杀害,哎!让人痛心啊!”张文成说道,“所以今天以个人的名义向老弟咨询一下,唐突之处请见谅!”
“原来如此!张副省长不是外人,跟您说也无妨。是我们工作不力,这个案子至今没有侦破,真凶依然逍遥法外。明远大师在寺院后山被杀,喉咙被人用钝器割裂,凶手出手干净利落,一击及杀。据我们判断,凶手应该是懂武功之人。另外,明远大师在市区的寓所和广济寺的禅房都有被人入室搜查的痕迹,在大师禅房的佛祖像后面,我们发现地上有一个长方形的轮廓,且有物体拖动的痕迹,我们判断曾有一个在此放置了很长时间的物体最近被移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干的。后来找来与大师亲近的入室弟子核实,对方称确有一个刻满图文的石函不见了。”岳国祯说道。
林云泰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其他人也很惊讶于这个发现,前段时间从SX文物局那边看到的材料上根本没有提及这一点。林云泰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继续听下去。
“你是说凶手杀了明远大师,拿走了一个石函?”张文成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明远大师被害的时候,曾有人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僧袍的人在后山出现。在大师被害后不久,省文物局的退休老专家钱文斌在自家楼下的公园里被杀害,当时目击者中有一位来自苏省郁州市的刑警队长曾和凶案嫌疑人遭遇过,他对嫌疑人的描述,符合明远大师被害一案的嫌疑人特征。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两个案件存在关联。”
“哦......”张文成似乎在沉思,没有再提什么问题。
“张副省长,您还有问题要问吗?”岳国祯问。
“国祯老弟,这段时间里,其他城市有没有发生过出家人被害的案件?”张文成问。
“张副省长不愧是老警察出身,嗅觉依然敏锐。没错!近段时间内被杀的僧人不止SX的明远大师,受害者还有HN洛阳灵山寺住持空镜大和尚和苏省郁州海宁禅寺的监院普法大师。空镜大和尚颅骨被钝器敲碎,死亡方式和钱文斌很像,另外空镜的寓所和禅房也有被翻动的迹象,但具体丢失了什么物品,目前尚无结论。普法大师则是被飞刀杀死的,据苏省公安厅同行提供的信息,其寓所没有外人入室的迹象。”
“原来有这事!谁会对出家人下如此狠手呢?”张文成似乎也很惊讶,“你们觉得这几个案子有没有关联?”
“我们也考虑过。明远、空镜和钱文斌三者的遇害似乎有些共同点,至于普法被害一案,虽然发生的最早,但与后面的三个案子似乎没有共同点。”
“这应该是重大进展啊!可有找到明远、空镜和钱文斌三人的交集?”
“说到交集嘛,和张副省长您可颇有渊源啊!”岳国祯说到。
“啊!和我......和我有什么渊源?”张文成明显大吃一惊,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众人还听到音箱里传出一声茶盖和茶盅交击的脆响,张文成似乎有些方寸大乱。
“他们的交集就在YS县,二十五年前他们都曾出现在YS县的一个考古现场,可惜时间太久,我们尚未找到有关当时的资料。”岳国祯似乎发现张文成的表情有些异样,随即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张副省长的故乡应该是YS县吧,我说与您有渊源没说错吧?”
“哦,这样啊!没错没错!”张文成似乎发觉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说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串风情万种的笑声,伴随着一串玲珑的高跟鞋踏地声,邓姐推门而入。
“两位领导,欢迎欢迎!这位是岳副厅长吧?您可是稀客啊。”
“国祯啊,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邓文姬,我们的老前辈邓书记的千金,大家都叫她邓姐。”张文成热情介绍道。
岳国祯木讷地打了一声招呼,不再说话。
邓姐似乎对岳国祯的冷淡有些尴尬,仍不死心地攀谈道:“岳副厅长,令千金怎么没跟您一起来?”
“邓老板认识我女儿?”岳国祯问道,语调直白的让人听起来有拷问的感觉。
听到这里,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岳依依,岳依依眼睛不自觉地睁大,面部肌肉本能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