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依依走到小房间前,从工具盒里拿出一个铁丝一样的条状物体,捅入锁眼中,片刻就把门打开了。
岳依依小心地推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房间不大,一张长桌上放着一台没有开启的电脑和两个对讲机,桌子下面是两张折叠椅。桌子旁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两套黑色的制服,墙角整齐地堆着几个纸箱,里面是一些诸如手电筒、工具箱等杂物。
岳依依开启桌上的台式电脑,在一个隐蔽的文件夹里发现一个电子文档,上面写满了类似车牌号码的字母和数字,岳依依知道会所方面是绝对不允许这么做的,所以判断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为了便于工作自己记录的。
陈耳东在一旁用手机拍下了这些车牌号。除了电子文档之外,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资料,岳依依抹掉浏览痕迹,迅速关掉了电脑。
陈耳东看到岳依依瞥了一眼衣架上的制服,已然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她打算潜入楼上。
“依依,太危险了!”陈耳东急忙说道。
“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放心吧,我有计划。”岳依依说道。
其实她根本没有任何计划,目前只能孤注一掷试试看。她知道私人会所虽然隐蔽,但不是天天都有聚会,即使有聚会来的人一般都很少。今天地下室除了两辆停了很久的豪车,并无其他车辆,所以她估计楼上的人应该不多。
岳依依取下一套尺码小的制服穿上,束起头发,从背包里拿出一顶棒球帽戴上。
陈耳东看了一下表,下午一点半,张文成他们下午五点就要来,安保人员、厨师、服务员等可能会很快就位。两人想到此,匆匆退了出去。
“耳东,你先出去,到我们下车的地方等我。”岳依依重新锁好门,把背包背在肩头。
“不行,我知道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就在这里等你。”陈耳东扶了扶眼镜说道。
“笨蛋!这里没地方躲!被人发现就完蛋了。”岳依依生气地说道。
“我躲在那里。”陈耳东指了指车库角落里的两辆车。
两辆车停在白色柱子旁边,视角受限,躲在那里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岳依依点点头,径直走向电梯,按下按钮。
电梯打开,岳依依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陈耳东看了她一眼,便向车库角落跑去。
电梯里仅有四个按钮,除了开启、关闭按钮,剩下两个按钮分别标有字母L和P,岳依依按下L按钮,电梯关闭缓缓上行。岳依依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苏省公安厅的证件,攥在手里,在心里酝酿着遭遇盘问时的说辞。
电梯打开,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岳依依估计这里应该是建筑的二楼,她假装从容地走出电梯。
岳依依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以现代风格精心装潢的大厅里,正前方是休息区,摆放着造型简洁但价格不菲的沙发。电梯左边的红木桌上立着一尊青花瓷花瓶和一块寿山石,红木桌正对着一面用几十根细长红木制成的屏风。过了屏风就是一个弧形的接待台,没有一个接待人员,接待台后方的支架分割一排排小方格,里面摆放着各种瓷器、青铜器和工艺品。
与接待台正对的是用深蓝色玻璃连接的钢制隔断,透过蓝色的玻璃和玻璃后面明清风格的雕花木窗,岳依依看到了这栋建筑的庭院。只见大门处一条青石小径以一条S形的曲线直通会所所在的小楼,庭院中央有一座假山,围绕假山的是数十株造型别致的巨型盆栽,一条小溪从假山旁蜿蜒而过,穿过一座石桥后到达一汪圆形的水池,水池里似有鱼类游动。石桥两侧立着两块泰山石敢当,上面似有题字,但此时的角度看不清所题何字。
走过接待台,红木屏风旁边就是通向三楼的两段L形的台阶。走到这一步断无回头的道理,岳依依正了正帽子,踏上台阶。
在三楼依然没有看到有人,只隐隐听到左边传出水流声和偶尔锅盆碗碟相交的声音,岳依依猜测那边应该是厨房。
继续往前走,岳依依发现这一层中间有个类似舞池的地方,周围分布着好几个包间。岳依依抬眼看了看两边离自己最近的包间,只见门上分别写着“汾河晚渡”和“双塔凌霄”。这不是太原八景吗?岳依依心生疑惑,想到张文成他们今晚要去的蒙山晓月厅,岳依依猜测这里的包间是以太原八景命名的。那剩下的五个房间就是烈石寒泉、巽水烟波、崛围红叶、土堂神柏、天门积雪了。
再向里面走了几步,岳依依已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些房间果然是以太原八景命名的。岳依依在尽头处右边门上看到了“蒙山晓月”四个字,心情一阵激动,在确信里面没有人后,推门走了进去。
包间很大,墙壁四面挂着几幅油画,地面铺设着低调的暗纹地毯,正中间摆放着可容纳十几人就餐的现代宴会餐桌,但桌子上没有餐具。最里面贴墙摆放着六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一个摆满各类瓷器的层架隔断巧妙地将餐桌和沙发区分割开来。
岳依依观察了一下房间,思考着把窃听器安装在哪里最好。岳依依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因为是短期使用,无需外部供电,因此藏于餐桌底、花瓶里都可以,但似乎不那么稳妥,而且如果对方坐在沙发区,这么放置窃听器根本无法听清对方的谈话。将窃听器安装在沙发区同样存在这个问题,不可能为此冒险安装两个窃听器。
岳依依打开手机录音把手机放在餐桌中央,这是为了采集声音,作为参考窃听效果之用。她不断走动,边走边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测试房间各个角落的声音采集效果。
但是当回放录音的时候却只听到一片沙沙声,岳依依马上想到会所里应该安装了录音干扰器。高级会所里,钱权交易等见不得台面的龌龊勾当司空见惯,高官权贵为了保护自己,避免授人以柄,要求会所安装录音干扰器也是可以理解的,相比安装了信号干扰器的会所,云门会所算是要求低的了。录音干扰器会阻止各种方式的录音,而信号干扰器屏蔽一切电子信号,包括手机信号。
想到手机,岳依依想起前两天从太原电子商场用非正规渠道采购来的手机监听器,它是一个普通的手机,但因为安装了监听芯片,不用接通,只需拨打其号码然后输入一个密码即可实现监听。
岳依依单膝跪地放下背包,从中拿出一个手机,其外形类似早已淘汰的诺基亚直板功能机,但电池容量更大,可长时间进行监听。但是要把它放在哪里呢?
当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了餐桌顶部的吊灯,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没错!把监听手机放在吊灯上,其声音采集的面积更大,监听效果更好,可以同时兼顾餐桌和沙发区。
想到这里,岳依依一脚踏上一张椅子,另一脚小心地踏在餐桌中央,站在餐桌上,把监听手机放入吊灯一个隐蔽的凹槽里。
安装好后,岳依依飞身跳下餐桌,俯身准备捡起地上的背包离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刚想藏身层架隔断后面,但已然来不及了。推门而入的是两个外形靓丽的女服务人员,两个女孩推着一个放满各种餐具的小柜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您是谁?”前面的女孩看到岳依依,明显吃了一惊,她们知道,此时房间里是不可能有人的。后面的女孩见此情景,松开手里推着的小柜子,跑出了门外。
片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风韵少妇和一个精壮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少妇嘴上客气,但眼神犀利,黑衣男子适时向前走了一步,可以看出他是会所的安保人员。
“你是谁?”岳依依心里慌乱,但嘴上却十分淡定。
“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他们都叫我邓姐。”少妇不卑不亢却又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哦,邓姐,你好!”岳依依上前,手上攥着证件,黑衣男子欲欺身上前阻拦,但少妇摆了一下手制止了。
少妇接过岳依依递上来的证件,当看到警徽的时候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她根本没有细看,更没有发现这是苏省公安厅的证件。
“邓姐,借一步说话。”岳依依故作神秘地说,收回证件,眼神明确告知其他人回避。
叫邓姐的少妇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和两个女服务员,点了点头,他们随即退出了房间。
“邓姐,今天下午五点,副省长张文成是不是要过来?”岳依依低声说道。
少妇表现出些许惊讶,但因为不知道岳依依的底细,没有回答。
“跟张文成一起来的除了他的秘书,还有公安厅的岳副厅长。”岳依依一边说一边观察邓姐的反应,但是她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面无表情,莫测高深。
岳依依只是在电话里听冯秘书提到岳副厅长,至于对方到底是姓岳还是乐,她根本不清楚。
“我是岳副厅长的人,张文成老奸巨猾,官场口碑不好,我怕他对岳副厅长玩什么手段,所以来这里查看一下,你们安装了录音干扰器,很好。”
听到这里,邓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转换成笑脸,“岳副厅长确实没有来过这里,张副省长倒是常客。你是岳副厅长的千金吧?”
岳依依心里一惊,但是随即明白那个副厅长跟自己是一个姓。
岳依依神秘地一笑,没有回答邓姐的问题。“我来这里,谁也不知道,包括岳副厅长,我希望邓姐能够替我保守秘密。”
“那当然。”邓姐此时已经笑靥如花,走向岳依依,一把握住她的手,“岳小姐年轻有为,姐姐非常佩服。”
对于邓姐突然而至的热情攀谈,岳依依明白她的想法。今天她一个警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对方的地盘上,让邓姐感到没有安全感,因为她不知道岳依依的真实目的,虽然自忖后台够硬,但依然对岳依依和她的身份十分忌惮。
“放心邓姐,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也绝对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今天的事。说实在的,我对你们的事一点不感兴趣,更不会管。我只担心岳副厅长,只要他不被歹人算计,我就放心了。”岳依依说道。
邓姐连声应允。
岳依依适时告辞,此时会所里的人果然多了起来,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三三两两从厨房进进出出,容颜靓丽、举止优雅的礼宾小姐,也站到了楼梯口。邓姐把岳依依送到电梯口,挥手告别。
当电梯门关上后,岳依依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