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岳依依的话,众人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车后,只见一辆深蓝色的商务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似乎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是榆社公安局的车。”滕克勤从驾驶室看了一眼后视镜,“这辆车我在榆社公安局大院里看见过。”
“肯是张文运那孙子干的!”石坚强恨恨地骂了一句。
“反正也要离开了,就当是来欢送我们离开榆社的吧!”岳依依说。
“我们不离开榆社他们恐怕会一直跟下去的,不走都不行。”陈耳东说。
果然,在越野车上了高速驶离YS县城之后,后面的车缓缓停下了。石坚强摇下车窗玻璃,伸出胳膊摆了摆手,送出一个中指。
后面深蓝色的商务车里,一个戴墨镜留着平头的青年拨通一个电话说道:“局长,他们已经离K县城了。”
话筒里传出一个声音:“最好给我盯紧了,确认他们真的离开了你再回来。他们不是普通人,别让人家当猴耍了。”
半小时过后,车行驶到了榆岭寺村地界,众人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村子。
“克勤,走榆岭寺村,顺路到阿婆家看看。”林云泰看着前方路口对滕克勤说。
滕克勤点点头,打了一个方向盘转入小道,直奔村子而去。
来到那座二层下楼时,众人看到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铁锁,高瘦老头不在家。滕克勤看到不远处的维修店前,小胡子前年正在修理一辆摩托车,于是驱车来到店前,众人下车。小胡子看到来人,放下扳手,用沾满油污的右手手背擦了擦额头。
“石俊老爹前两天天出远门了,听说是回LC县老家了。”小胡子回答滕克勤的询问。
众人这才知晓高瘦老头的名字叫石俊。
“阿婆和石俊不是榆岭寺村人吗?”林云泰问道。
小胡子摇摇头道:“听我爷爷说,阿婆是五十年前从LC县来的榆岭寺,当时石俊老爹才六七岁。”
既然石俊不在,众人准备告辞离去。陈耳东在上车离开前问小胡子:“小哥,阿婆安葬的哪里?”
小胡子指了一下东南方向的一个山头,一株老枣树下平地起了一座新坟,旁边立着几个破碎的纸人纸马,周边隐约可见焚烧纸钱留下的灰烬。
众人从车里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头和周围的地势,看不出阿婆坟地的风水有什么特别之处。滕克勤跟小胡子挥挥手,驶离了榆岭寺村。
路上岳依依对石斑琼阿婆不在陵川安葬提出疑问,毕竟落叶归根是中国人的传统,引起了众人的讨论。但陈耳东没有参与,他隐约觉得石阿婆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她作为羯族后羿,深知先祖当年曾背井离乡、受尽磨难,有心安之处即为家的想法并不让人意外。
众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中不觉来到了太原。
“你们说,到了太原以后还有没有人跟踪我们了?”石坚强说。
“如果那个张副省长是逼我们离开榆社的幕后人,那么他说不定也会再逼我们离开太原的。”滕克勤说,“太原是省会城市,毕竟不比偏远小县,谅他有天大本领也不能让全太原的酒店把我们拒之门外。”
众人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们走呢?”滕克勤说道,“昨天晚上三蛋怀疑他们是跟黑衣人一伙的,我不太赞同。黑衣人的目的是杀林叔,而张文成他们是逼我们走。”
石坚强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既然张文成也参与过当年盗挖舍利事件,黑衣人为什么没杀掉他呢?”
岳依依说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但是黑衣人掌握的信息都来自于那份报告,而那份报告是SX文物局写的,报告上或许根本没有提及当年榆社公安局的事,所以黑衣人根本不晓得有张文成这一号人。那么问题又回到刚才滕哥的问题上了,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们走呢?”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陈耳东谁也不得罪,但有时候就是这种态度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如果他还要逼我们离开太原,那有可能是张文成不想外省同行置喙本省案件的侦办,怕别人抢他们的功劳。”
“嗯,没错,你还别说,我认识的好些个西北人倒还真有点心胸狭隘、气量小的毛病。”石坚强说。
“你胡说什么?”岳依依瞪了他一眼。
石坚强自知失言,赶紧摆了摆手,对林云泰说:“当然,我们林叔是例外。”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林云泰仿佛没有听到石坚强的话,兀自吟出两句诗来。
除了陈耳东,其他人不知道林云泰引用的这两句诗出自李商隐的《安定城楼》一诗,诗句中所用的典故来自《庄子.秋水》。林云泰引用这两句诗的原意是讽刺心胸狭隘之人猜忌秉性高洁的人,由此看来他认同陈耳东的猜测,并不赞同张文成和黑衣人是同谋的说法。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陈耳东接着说道,“那就是张文成可能害怕我们查下去,会翻出二十五年前的旧案,导致他当年的丑闻曝光,影响仕途。”
“没错!”滕克勤赞同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张文成一定知道报告的事,另外,如果他关注这件事,他一定已经猜到了黑衣人的目的,说不定他已经利用自己的力量进行调查了。我敢肯定我们此行一定会有所收获。”陈耳东说。
众人深以为然,想到案件即将有大进展,众人均深感振奋,尤其是滕克勤,额头的皱纹都渐渐舒展开了。
想到这里,众人暂时忘却了黑衣杀手带来的烦恼和困惑,以及他们可能会再次卷土重来的后患。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石坚强意气风发,突然也吟出了几句来自武侠小说里的诗句。
在下了高速进入太原之后,岳依依发现自己一行又被盯上了,这一次跟着越野车的是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
既然与张文成的遭遇已不可避免,众人已经放弃了隐藏行踪的做法,大大方方地预定了太原XHL区府东街的文豪酒店,入住的时候众人都使用了自己的身份证。
在办完了入住手续之后,坐在酒店大堂休息区沙发上的陈耳东看到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驶离了酒店。
下午滕克勤从岳依依那拿了票据,去租车的地方把越野车还了,因为他另外又租了一辆空间更大的商务车,对方便没有追究在榆社的爆胎事故。
下午众人坐着商务车绕着SX省政府大楼转了一圈,发现后面并无车辆跟踪。林云泰看着面前的电脑,上面显示的是政府网站上张文成的简介,虽然二十五年了,但是林云泰还是一眼认出他来了。除了年纪大了,张文成的学历也高了,当年的初中肄业,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硕士了。
众人随后补充了一些日常用品,岳依依特地让滕克勤开车到南内环街的一家电子商城,说要采购了一些电子设备,其他人只好跟着。似乎她要买的东西见不得台面,她嘀嘀咕咕地跟一个眼神贼溜溜乱转的小青年聊了半天,对方带她到后面仓库,好一会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从入住酒店后,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再也没有出现,众人刚觉得事情蹊跷,返回酒店的时候岳依依就发现了大堂休息区一个穿夹克的男子形迹可疑。只见他戴着耳机,倚在沙发上,看到林云泰他们进来,随即坐直了身体,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岳依依一眼就看出对方带着耳麦。
岳依依用眼神示意滕克勤,滕克勤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他也发现了。
“耳东,你先别上楼,现在那边坐一下。”岳依依指了指休息区穿夹克男子前面的沙发。
陈耳东一愣,但顺着岳依依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个眼神故意不跟他对视的男子,立即明白了。岳依依之所以没有找石坚强,就是因为怕他没心没肺,不了解自己的真实意图。
“好的,到时候我们商量下下一步的计划,既然有这么大的一条线索,必须要好好利用。”陈耳东说道,编了个谎话,故意提高了音量。
石坚强转过头,疑惑地看看他们俩,刚想说什么,就被滕克勤推走了。
陈耳东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下了对面的男子。
片刻,岳依依捧着电脑走下电梯,她走到陈耳东旁边坐了下来。
对面的男子盯着手机的手机,但不时用余光看向陈耳东和岳依依。
“先等我下载个文件。”岳依依说道,面前的电脑桌面上什么文件都没有打开,“不知道酒店无线网信号怎么样?不好意思先生?”岳依依抬头看着对面的穿夹克男子,“酒店的无线信号怎么样?”
夹克男子一愣,发现对方是在问自己,猝不及防,急忙答道:“嗯,速度还行!”
岳依依道了一声谢,食指在触摸板上移动几下,双手运指如飞。陈耳东看了一眼,岳依依打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网页或邮箱,而是一个满是英文单词的软件,陈耳东看到了Cookie,Anti-eavesdropping等几个英文单词。
两分钟后,岳依依啪地一声合上电脑,神情得意地说:“下载完了,张文成的所有资料都在我这了,待会再聊。走!陪我出去买一份烤羊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