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鲸和那怨尸抱作一团,挤在昏暗不明的墓室墙角处,彼此撕扯扭动,在他们身下则是一地碎陶片。
王鱼深知那鬼物的怪力,非单个人力所能抗衡,因此心忧老鲸处境,双手持着长柄大锤连忙近得前去。
然未等他靠近,忽听得老鲸一声惊呼,随着无数破碎的陶片四溅,他整个人一下子被掀翻在地,连连呼痛的同时,嘴里还犹自喝骂不止。
“……这驴日的好大力气?!”老鲸边说边隔着厚厚棉衣揉着胸膛,仍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废话!要不他能做将军?!”
说着,王鱼一个跨步冲上前,抢在老鲸身前,抡圆了大锤,照准从地上弹起的怨尸拦腰砸去。
谁知看起来凄惨无比的怨尸速度极快,也不见它如何动作,伴随一阵阴影腥臭,整个身躯一下子就弹到王鱼身前,使他势大力沉的一击落在了空处不说,反倒被怨尸用残臂夹住了锤柄,手臂一抬,泛着寒光如利刃般的五指当胸就抓了过来。
王鱼脑子里一下闪过盗洞口那个年轻人被开膛破肚的凄惨死状,满肚怒气霎时化作了惊惧,想要撤手躲闪,却不及怨尸迅捷,只得尽量侧转身子避开要害。
耳听得“呲啦”一声,厚重的棉袄被扯开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毛绒绒的棉絮,王鱼的左胳膊如同被铁锏抽了一记,痛彻心扉,似骨头都裂开一般,疼的他大叫一声,连忙向后方退开。
拉开了距离,王鱼心中犹自骇然不已,这才知道自己因为之前墓道口处地利占据的上风,小觑了这鬼物,此刻正面交锋,才算真正领略它的凶残。
此时一声怒吼响起,却是老鲸缓了过来,他刚从地上爬起,就再度纵身过来,飞起一脚直踹向怨尸的骷髅头。
眼看一米八的老鲸竟然做出了凌空飞脚的高难度动作,王鱼就知同伴是拼了老命,没有犹豫,他嘴里抽抽着冷气,发了一声喊,也舍身扑了过去。
俩人深知此刻正是拼命时,左臂抬不起来就用右臂,右臂不行连拳头带牙齿,反正是疯了一般,一左一右朝怨尸的骷髅脑袋攻击着。
怨尸的强大绝对是两个人平生仅见,因为它没有要害,所以也就无所谓防守,一条干枯却异常坚韧的手臂挥着手掌上的五根利刃,每一次从王鱼和老鲸身上掠过的时候,都带起一溜血花,以独臂之体,顶着个破骷髅头竟打的二人苦不堪言,如非他俩凭借打架当吃饭的历练勉力苦撑,早就步了吴老头三人的后尘。
王鱼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吴老头三人也是作死,挑个文官士人的墓葬倒斗不好么?偏来招惹这些个杀伐征战的武人,一旦尸变,简直就是个人形兵器。
怨尸关节僵硬,速度却又快又狠,尤其是好似利刃般的指甲,平削直剁,杀的他们一阵上窜下跳,腾闪挪动之间,渐渐的被它逼到了墓室一侧的耳室之中。
“呼…呼…”
他和老鲸短短时间里就变得大汗淋漓,呼吸紊乱,尤其是老鲸,他体型比王鱼壮硕,小范围的闪躲也更吃力,身上的棉衣早就左一道右一道的裂开口子,一些地方还隐约可见血迹。
“想……想个法子,快撑不住了!”老鲸气喘吁吁,随着动作停顿一下,躲之不及后腹部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幸是未伤及皮肉,不过再这样下去,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王鱼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也是累的口干舌燥,尤其左臂整条肿胀麻木,连带着也挨了不少下。
不过现在不是叫苦的时候,吴老头三人的下场还萦绕在他脑海里,王鱼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折在这等鬼气森森暗无天日的墓穴里,即便是死,那也得躺在鲜花之中,在亲人朋友的缅怀中一片祥和的下葬,死在这里和鬼物为伴,那他娘的是何道理。
随着逐渐深入耳室,主墓室里的手电光被遮挡,周围开始变的黑暗起来,王鱼知道必须要做改变了,否则一旦完全没入黑暗中,他和老鲸必死无疑,要知道那怨尸可是不惧夜色的,它他娘的连眼睛都没有!
耳室作为主墓室的配室,主要作用就是放置墓主人生前常用之物,或者是可以昭显墓主人身份的事物,其随意性很大,并无一定之规,全凭墓主人喜好布置。比如文人墨客死后,会嘱咐家人将耳室扮作书房布置,以待在阴间之时,仍旧可以勤勉读书笔耕不辍。
而这位将军的耳室,借着最后一丝亮光,王鱼在闪避间匆忙掠了一眼,发现除却墙壁武器架上生锈的十八般兵器和两匹泥制的彩陶战马之外,在耳室正中地面上,还堆着几套由铁链相连形状怪异的甲胄,只是不像为人所佩戴。
所谓病急乱投医,王鱼下意识的就想能否借此逃脱危局,然而就一愣神的空儿,忽觉得眼前一抹冷意乍起,怨尸的五指悄然直指他的眉间,恍惚间,王鱼心里并没有害怕,而是生出一个很离奇很无厘头的错觉,他们真的是和死人在厮杀打斗么?这见缝插针的警觉,确定不是武林高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忽然一阵大力从一侧撞了过来,好巧使王鱼的身体踉跄着倒了出去,怨尸的利爪最终在他的太阳穴一侧带出了一溜血光。
“……发什么呆?!”老鲸呼哧带喘的声音吼了出来。
王鱼这才醒悟过来,暗道自己这胡思乱想的劲头也是没谁了,这等危局之下,还管不住纷乱的思绪,那还不如自杀更直接痛快。
他抹了把脸上血水,右手一撑,便要再度加入战团,只是还未起身,就觉得身下有异,一低头,才发觉自己刚好被老鲸推到了那团甲胄之上。
这些甲胄散落在地,下面还有不少腐烂的木屑,看来当初放置进耳室的时候是挂起来的,甲胄的材质是铁质,按常理说该早就腐烂成渣,即便是还能保持原来的大致模样,也该锈成一坨才是。
可他屁股下这些甲胄,不知作了怎样的防腐处理,虽然表面锈迹斑斑,落满灰尘,可拿手一拎,却是哗啦作响的随之展开,就是甲胄与甲胄之间的三道索链,也还保持金属应有的韧性,实在令人惊奇。
不过王鱼没时间感慨,老鲸独自面对怨尸早已是惨叫连连险象环生,哪里还容他细思量。
他一把扯过最上面的一副甲胄,朝老鲸大喊一声接着,就不管不顾的扔了过去,然后自己拉动剩下的甲胄,费力的围着怨尸绕了一圈。
直到王鱼把四副甲胄全部展开,看着它们怪异的模样,脑子灵光一闪,方才知道了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