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衙门之上,斜身侧坐堂上的大老爷王大祥(人送绰号王大牙),将手中醒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以示心中恼怒。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自己后,这才将左手往大腿上一放摆了个自认很有气势其实却更加好笑的姿势,张嘴吐露出那两颗大门牙怪声怪调地对着以被按倒在地的捕快水生咆哮道:“你给我竖耳听着,萧恪身为本乡捕头不仅公然抗命更是知法犯法不把本老爷放在眼里,真是是可忍老爷我都不能忍!限你速将萧恪所犯之罪都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就将你同罪论处。”
王大祥说完很是火大的让一边刘师爷扇风扇快点。
这次他接到县令的密报,说是京师“新三王”派心腹下来密察今年夏季多地郡、县庄稼绝收和灾民四起的传言是否属实,以及今年税收为何迟迟没有到位这几件事时,就因其在县城多停了留几日,却不想怎么泄了秘遭到了一群得到消息的无知刁民联合上书申冤,请求用张黑虎血祭被害死的亲人。尽管县令最后还是摆平了那位大人让那位大人睁只眼闭只眼,可为了维护帝国律法的神圣不容触犯性和公正性以及消民愤平众怒,这该意思意思的还是必须要的。
所以他才敢让萧恪萧捕头去将人给请回衙门来,哪成想萧捕头办事这么没眼色,竟然如此这般粗鲁的将人“请”回来。
现在好了,张黑虎虽然被自己好言好语如实相告的请进豪华专牢里长住半年,可这半年其所有的商铺损失却要自己赔!当然,这都不算什么,等他过些时日气消了自然也就会放自己一马,免了自己这点无中生有的小钱。可就怕他心里会认为是自己指始萧恪那般用“请”的,这点要是不划清好,那自己估计也在这乡老爷的位置上坐不到等他出去了,还有可能脑袋都要随他出去而搬家。
毕竟跟张黑虎狼狈为奸了这么久,那厮有多记仇有多狠辣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可偏偏那萧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况且自己又不是县令大人手中没有那可以控制他的金令箭,这万一要是把他给逼急了?别说自己这小小的乡衙门,就是县令衙门恐怕都挡不住那杀神的冲杀!毕竟这事曾经真的出现过,当初要不是县令最后关头拿出“金令牌”控制住他,跟他达成某些不见光私下交易,估计现在县令早就换人了,而自己也就不用再像供祖宗一样小心伺候着张黑虎了。
只可惜呀,县令到现在还是呼风唤雨地活着,张黑虎也还是照样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所以这底层小官不好当啊,由其是这手下一个两个还没点眼色偏偏还又很有能耐的情况下,那就更叫人上火了。
“你倒底招是不招!”王大祥佯做大恕地再次将醒堂木狠狠一拍,“只要你供出萧捕头所犯罪数,本老爷不仅可以免去你的同流合污之罪,还可以提升你为新任捕头,你看这怎么样啊?”
“呸!你别说这一个小小捕头,就是让我当县令甚至一方郡主,也休想让我污蔑我大哥。”水生想都没多想,直冲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以示回应。
这倒是让满以为能看懂自己脸色的
王大祥很受打击,撇了眼身边同样也没有眼色的师爷,忍不住心里犯起嘀咕:“这捕快跟他大哥一样没眼力也就算了,可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号称衙门第一的刘师爷,现在又怎么这般愚钝了?莫非是自己这表情太到位了,连你刘师爷佩服了?
“师爷,师爷。”王大祥在桌底下踩了踩刘师爷的脚面,待刘师爷受痛回过神来俯身询问有何吩咐后,这才用手遮住脸面,小声说道:“师爷,我看这家伙比他大哥还严重,完全就是“出门没带眼,不懂看人脸”依我看,还是你去挑明吧。”
“我?”刘师爷同样掩面附耳小声反问道:“老爷,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等你唱足黑脸后再由我出面唱红脸,软硬兼施拿下他让他听话吗?”
“改了改了,现在直接跳过黑脸红脸。你是不知道,我这多熬一秒就感觉跟火烧心般,难受死了。”
“那好,老爷且看我的。”刘师爷这次没有再多问下去。
说实话,王大祥心似火烧,他这心里也不好过呀,毕竟衙门里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给老爷出谋划策的,这手上也间接沾染了不少鲜血,那要是王大祥被张黑虎记恨上了,再通过县令安插到衙门的内线,死劲给王大祥泼脏水并拿下了他。那到时候张黑虎因为有人撑腰肯定会无事出牢,而自己则肯定会被推出去给他顶罪!
以张黑虎所犯的种种罪责外加上自己的,足够让自己被砍头不下于数十次还要再被诛灭九族。
所以他心里其实比老爷更急!
而当下唯有一种办法可以平安化过此劫,那就是让这捕快水生去找这事的始做甬者也就是他大哥萧恪,将自己和老爷的“英雄做事英雄当”的意思传达过去并好好劝劝他同意这么做。只要萧恪去向张黑虎坦明并低头道歉认错,那自己和老爷最多也就是被狠敲一笔财去,但是这些身外之物与性命、诛九族相比,丢也就丢了顶多心疼一个段时间。
而萧恪除了丢失点尊严气节受些羞辱外,则什么事情也不会有。除非张黑虎自己活腻了或是他以为县令是属他,不然他也就只能倒霉认栽。
“咳,咳。”佯做轻咳几声,刘师爷举步至大堂中央,以维护本乡安宁清点涌入的灾民人数为由,将堂内捕快全都遣散走了。
顿时整个大堂就只有自己、老爷和水生捕快三人。
“嘿嘿,水生老弟啊,最近过的可还行?要是有不顺的就跟我和老爷说,我们都可以为你做主的,说,有没有?”
捕快水生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们把人都调走是要搞什么鬼,不过现在看着往日耀武扬威的刘师爷这么低三下四的暧昧嘴,顿时他就有些看明白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通此点,水生将头一扭冷冷一哼:“有话说有屁放,別跟我整这些弯弯道道。”
“呵呵,够爽快。”刘师爷冲他竖了竖拇指,也不再去说那些没意思的虚伪话,而是再次确认四周真无人后,这才贴近些小声将自己与老爷的想法意思说了下。
水生听完脸皮登时就拉了下来,直接抬手一把掐住刘师爷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我大哥是奉命将人抓回本就无过错反而还有功,可你们两个贪生怕死之流竟为了保全自己,反倒要我大哥去给那贼厮赔罪道歉!就他,也配?”说罢,将手紧了紧。
“你,你,放手。”已被憋的脸色涨红的刘师爷,在苦苦扎挣无果后,又把希望转移到了王大祥身上,“老爷,救,救我啊。”
被水生突然暴起而吓傻的王大祥,现在在听到师爷的求救后,终于缓过神来,有些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奋力猛扒,企图挪开那只掐住师爷的手。可惜水生早非昔日的水生,他越是想掰开这手就越是紧。
看着已经被掐地伸出舌头的师爷,王大祥急出一脑门子冷汗。
在他商量对策时也曾想到过水生会生气,可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生气!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萧恪萧捕头好歹一言不合还有得商量,还会去考虑得失影响,可这位却完全就是没得商量。
早知道就不用这什么破计划了,直接去找正主谈谈多好啊?就算是谈崩了多少也有条退路,不用担心小命。
“这样,这样吧。”没办法,王大祥只好改变策略道:“我们也不麻烦你了,你只要带我们去找你大哥就好,其他的都由我们来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水生听闻在心里暗逗:“自己命是大哥给的,如果真能替大哥扫除障碍,那既然是死路,自己也会笑着迈去。可为了这俩孬货搭上性命,不值得,而且要是因自己的冲动给大哥带来麻烦,那就更不能要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听从大哥先前嘱咐,看看大哥是如何安排。
想到此处,水生一把甩开刘师爷,转身抄起一边的升堂棍,指着两人道:“我大哥身在何处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毁掉我大哥府上的哪怕只是一花一草,就誓如此棍。”说着左手将升堂棍往重重地上一震,右手持拳猛力打去。
瞬间,三指粗的升堂木应声而断,水生看也不看已经被吓傻的两人,直接将左手中的半截断木往地上一甩,头也不回地当先走了出去。
已经缓过劲来的刘师爷和木偶样的王大祥,在傻傻地对视后,又齐齐看向地上的两截断木,全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不会,不会,我们是去请,八抬大轿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