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幽静的清寡偏地,座落着一座大而普通、精却简单的宅院,这里便是捕头大人,萧恪的栖身居所。
卧房里
身着一袭灰色布衣,须发斑白的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手上停止号脉,满脸无奈地看着正安详睡卧在床的少年。
老者名为萧华仁,现年五十有八比萧恪年长足有二旬,因家中六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所以萧恪呼其为四叔亦直亲呼叔父。
萧华仁与萧恪亡父为同胞母的亲生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要远胜于同父异母的那几位。又因萧恪父亲当年被查入狱受尽折磨时,自己却受其疼爱至死未被供出而闲游海外,导致这些年一直心悔难受,想要倾尽全力照顾故大哥遗子遗孙故而有了弃武学医的事迹。
如今大哥的遗子在自己照顾之下已经长大,亦如他父亲般坦坦荡荡、有情有义。可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萧恪这孩子对感情太过专一独行,始终不听自己劝告!一直宠着发妻而不愿意在多娶妻纳妾,导致现在的这脉“萧”家人丁太过稀薄,除却那未满周岁便意外夭折的长女,到现在也就仅有一对子女!而更令人遗憾地的是:他这小女儿年纪小小就聪敏过人,有想法有判断没事就喜欢练武过招,无论对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些稀奇古怪的观点,堪比错生女儿身的穆桂英!可偏偏这二现在该为大儿子的长子却是够可以的,先天笨点没关系后天补上就行!毕竟不是人人生来都是天才,比如萧恪这孩子小时候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常常笨起来都让他有一脚将其踹死粪坑的冲动!现在能文武皆通那还不是靠后天努力培养起来的。可你这都十六岁了却还跟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般,身体素质也太差劲了,就连走个路他都害怕会摔倒,这让人怎么培养?
而且这看着似乎也少了份男儿应有的阳刚之气,多了份难明的阴寡之色。
唉,要是能与他妹妹互换就好了。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子承父业,一个女儿家的各方面差不多也就行了,反正将来也还是要嫁与他人的,脑子笨点也无所谓,要愁也是交给将来的亲家公愁去。身体差点那就更无所谓,反正有人疼着宠着就行,况且以萧家的老家底,怎么也能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翁,又不要她操心吃喝下地干活。可男儿如此,这以后该如何继承父业,延续祖业?
“咚咚咚”正当萧华仁愁容满面时,门外传来了几声轻叩。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门外来人是谁,因为这宅院住的只有萧恪夫妇和他们的一对儿女外加上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小曾侄孙现在就卧病在自己面前,而那小曾侄女按以往来算,此刻不是在前院演武台耍武就是被她母亲给拖去凉亭里学习琴棋书画去了,在者以那小丫头的个性又加上从一直被当做男儿来培养,那不上来一脚把门给踹飞就算不错了,还谈何会如此尊老守礼教还乖乖地敲门询问?
“是爱侄吧,快快进来。”
吱呀。等候门外的萧恪在听到叔父的答案后,这才推门而入。待走到距萧华仁三尺距离时便稳稳收住脚步,单膝脆地左手贴腰右手着地的行礼道:“侄儿见过叔父。”
“呵呵,爱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萧华仁笑着起身拉起萧恪,满含心慰地说道:“萧家有你,真乃萧家之福也!不过你也要记住,你我现在只是一介小小草民,以后像此礼仪就不要再行了,免得让人看出端腻步了你父亲的后尘,明白了吗?”
“是,侄儿谨记。”萧恪低头抱了抱拳以示受教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躺在床上依旧面色苍白的儿子,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竟久久陷入沉思中。萧华仁见状有些无奈的扯了他好些会才将他扯回神来。
“如今灾民不断涌现,爱侄不去衙内办公倒回住处,想必定有要事要说吧。走,咱们到客室说去,免得在这吵醒了他。”说完,萧华仁当先向门外走去,而萧恪则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仍闭目沉睡的儿子的后,也摇了摇头跟了出去。
然而谁也不会看到,就在房门关上后不久,原本睡容安详的萧天佑突然醒了过来,且双手有些哆嗦地从枕头下摸出两本卷面都有些发黄的书籍……
客室里,萧恪将叔父请主坐奉好茶后,便直接立于一旁,有些急急地将自己从张黑虎手上救下一小家伙开始到带了回来,最后也把自己带他回来的缘由及用处说了遍,末了还不忘请求叔父出手医治。
萧华仁听罢后,只是混不在意地笑了笑。
对于爱侄未与自己商议便带人回来倒没什么说法,毕竟自己也老了他也锻炼的够火候了,是该让他主持这个家了,既然让他全权主持,自然就该全权相信。至于医治断腿一事嘛,小事一桩,对于自己的医术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虽说不敢与名医华佗、扁鹊等相提并论,可往昔走过千山遍访医术达者也倒是让自己学到了些医术,区区医治断腿又有何难!
不过相比这些小事,他更好奇与这爱侄既然把人带回了那现在又给放哪了?毕竟当初在这座府宅建造时,因为考虑到房间建太多空着也是闲空着也考虑到隐蔽性,最后索性就把前院改成了现在这样一左(凉亭水池)一右(演武场)一中间(过道花园)的格局。导致现在才恍然发现,原来住了这么多年的宅院,竟然不知不觉变“小”了!
萧恪倒是没注意到叔父脸上的丰富色彩,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现在既然叔父问起,自然也就如实告知:“都怪小侄情急忘了明与叔父,当时小侄见人伤的较重,也就就近就将他放置在了天佑以前住过的房间里。怎么,叔父觉得有何不妥吗?”
“哦,没什么不妥的,你的这个安置很好。”萧华天笑着表示赞同后,又满脸高深有趣的问了句:“不过爱侄啊,你是否记得那间房的隔壁房间现在是不是空置着?”
萧恪闻言有些奇怪,低头这么细细想了想,奈何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倒底是不是空闲的,因为要说有人?那间房看着的确没人住;可要说人,那自己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呢?
实在想不到,无奈之下正准备请叔父明示,却发现叔父早以离开,想必在自己沉思时已过去给那小家伙医治断腿了。
想到叔父已去给那小家伙医治,萧恪这才放松下来,端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心。
因前不久的夏收闹灾,导致灾民大军不断涌进,使他这个本就命令不断的捕头,现在更是如木头人般永无停歇。有时他真想反出衙门不当这什么狗屁捕头,可回头一望全家老小的性命他不能不顾,先父先母的墓寝、遗骨他不能不要!除非他现在连夜请出双亲遗骸,召集那些还能忠于自己的人马做掩护,举家搬迁远走或宣布起兵造反,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以他不会这么做。
所以既使明知道上头就是故意整他想累死他,却又不得不顽强抗着。
如果不是习武多年身体远比常人好些,那自己真要被累死了,到现在都还能感觉脑子发木发晕。
想想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有多久没有爱妻天佑他们在一起共进过一顿餐饭,又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己那漂亮倔强从不服输的女儿跑过来央求自己陪她练武,带她去外面开开眼界。
“哎呀,忘了忘了还真让我给忘了,这下可倒又有的烦了。”想起那小女儿,萧恪猛然一拍额头,有些头疼的低垂着脑袋。
他现在终于想起叔父为会问自己知不知隔壁房间是否空闲,也读懂了叔父在问此时为何会有那般神情。只因那间房正是自己小女儿萧天岚的!
而这事要从头说起,当初这小丫头刚开始学习练武,不知怎么突然就心血来潮竟觉得那么大的一个房间太小!耍不下她“这么大个的人”!便硬是哭闹没完地要走了自己准备留做会客室和打算留做侧房的两个相邻房间。当两个房间合二为一后,她又觉得房间太大太空旷,就把原先属于她的房间又给重新要去了,可之后她又觉得这间房子与她性格不合!就跑去隔壁求她哥哥给她让个房,天佑当时也是太疼她了也就豪爽地把房间让给她,挪到了现在居住的房间里住下。
就在他以为这么多的房间足够让她消停下来的时候。她又觉得晚上看着星星月亮睡大觉比较有趣,最后的结果就是前院的花园里,多了个为她而建的小凉亭。
这几年这几个房间都成了她的自由小客栈,今天高兴跑这睡明天郁闷又跑那睡,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睡哪!
所以,他虽然不能像房头那样天天跑去查房,但是他知道,如果这小女儿万一心血来潮跑去最初自己的房间里睡却发现隔壁也属于自己的房间竟被外人给趁机霸占了去,那绝对是能当场将那小家伙拎出去当肉靶打的。
“唉,这几处空闲下来的房间全都是岚儿的,挪到哪都不行啊。”
长叹一口气,萧恪边低声自言边起身向外走去。
“算了算了,到时候自己看紧些也就是了,若岚儿任性放肆,也正好改改她的脾气。只希望那小家伙的脾气是够好的,不然要是两倔驴撞到一块……”这情景萧恪有些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