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间里,把所有我能看见的能摔得东西一个不落的全部摔了一遍,我坐在堆满碎玻璃铺满揉皱了的纸还散落着各种塑料杯子铁笔盒的地板正中,毫无形象的盘着腿,斜倚着,弓着腰驼着背懒懒的望着四周的一片狼藉——我制造出来的狼藉。这窄小的冷色调的房间倒是比涂着明黄色墙漆的偌大的客厅更有人情味些,给我的安全感也更多,仿佛只有把房门一关我才敢毫无保留的释放真我。母亲在门外呼喊,尾音带着点儿颤,她一定是听到声音匆忙赶过来的,我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在敲门,垂头发了会儿呆才茫然的听见门外有声音,我揉揉头,觉得这个世界怎么就那么吵呢,门外的人大概是见我迟迟未回应,砸门的声音愈来愈烈,我皱皱眉头望向被我紧锁的房门,本想吼一句让她别吵了,但是视线触碰到我面前雪白的木门,却蓦然好像能透过门看到母亲通红的双眸,心里一阵疼痛,绵绵的,一点一点在我心上打孔,我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终究还是清了清嗓子,冲门外喊了声:“我没事。”
妈妈终于听到了一丝动静,一时间动作也轻了很多,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没事吗?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响声,好像还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我脱口而出:“哦,真没事儿,我翘凳子玩儿,翘着翘着就摔了。”
她停了几秒,转身走了,我听见了一声叹息:“吓死我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了,我舒了一口从刚刚开始就憋在胸口的气,心跳的有点儿明显,我随手抓过一堆卷子折在身下,头直直的倒下去,一倒下去就发现身子出乎寻常的累,我一动不动瞪着天花板了半晌,眼皮有点儿沉,眨了两下就闭上了眼睛,闭上的瞬间觉得好像有眼泪顺着我脸颊的曲线流了下去,大概是眼睛睁久了自动分泌的液体吧,我这样想。
我躺在地板上,头枕着一堆卷子也无法掩盖地板的坚硬,四肢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其他东西,指不定还带点儿玻璃碎片,但是这么艰苦的环境我竟然就着这么难受的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因为躺下之前没有拉窗帘,阳光直直的刺进房间落到我的脸上把我惊醒。我意识首先回笼,感觉控制不住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我奋力的睁开眨一眨就生疼的眼睛,举起跟挂了个铅球似的手臂挡住了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环境,撑着酸疼的身体坐了起来。
在昨晚之前,我死活没有想过我会有躺在地板上都能睡着的一天,而乱来的后遗症就是腰酸背疼腿抽筋,脖子还落枕了。我茫然的看了眼四周狼藉的景象,一个使劲儿想要站起来,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肌肉酸的我一个劲儿的龇牙咧嘴倒抽冷气。
我慢慢咬着牙满脸狰狞的爬起来,一件一件的收拾我昨天发脾气后的产物,胳膊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弯个腰就跟下个腰似的特别费劲,等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我站在门口再一次360度地毯式观察了一遍到底还有没有残留的蛛丝马迹容易让妈妈发现我昨天干了什么事情,确定之后才顶着一脑袋鸡窝打开门锁,拧到最后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只僵了一瞬,还是颤了颤眼睫毛,“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房门。
我探头往外瞧了瞧,发现妈妈还没起,于是蹑手蹑脚的看了眼钟表,一秒我就想骂娘,才六点半,以我寒假一睡睡到中午的性格六点半我实在是接受不了,我闭了闭眼打了个哈欠,又把自己扔回床上,连被子都来不及盖就睡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