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容止,冷如凝的脑海里突然闪出那天自己让他给桓远送药时的情景,呵…对了,自己还信誓旦旦的承诺人家要还他自由呢,伤口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越来越清醒,随着视线的清晰,她认出来背着自己的人是越捷飞,她犹豫了一下,尽量大声的说:“越捷飞…倘若我死了,你替我…对容止…说…说声对不起……我对他…食言了。”说完这句话,冷如凝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听自己说临终遗言的人,竟是自己最不信任的人,呵…算了,现在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她的视线又模糊了起来,最终她闭上了双眼,又昏了过去。
越捷飞听到她的话,心里竟有些伤感,不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虽然他以前很不待见背上的这个女子,但今天看到她不惜性命的去救一个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的人,也着实让他的心灵受到了震撼,而她在弥留之际竟还记得对别人的许诺,越捷飞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他现在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回去。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白一红两个人,此二人正是花错和容止,两人走上前来帮越捷飞把冷如凝抬到了车里。容止让越捷飞回去接应桓远和流桑,他和花错两人先送冷如凝回府。
冷如凝受伤这大大出乎容止的意料,他原本推测越捷飞和流桑会支撑不住,进而抛下桓远,保护公主离开,之后花错再出手救人,他却没想到公主会不惜性命去救桓远。他飞快的给冷如凝行针止血上药,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人儿,心中有些怅然,他向来算无遗策,他自认为他比谁都了解公主,可现在看来,他似乎错的很离谱。
幸好刺客没有伤到冷如凝的要害,剑上也没有毒,现下是春天,伤口也没有感染。但是她的伤口很深,又失血过多,始终处于昏迷的状态。在她遇刺的当天晚上,皇宫中就收到了消息,第二天,整个建康城全城戒严,皇帝更是不顾百官阻挠强行住进了公主府,各种珍稀的药材一车车的往公主府送。由于皇帝的到来,公主府本就很是凝重的气氛更添了一分肃杀,下人们无不小心翼翼,越捷飞更是因为护主不利挨了一顿板子,本来皇帝是想杀他的,但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林木是他的师兄,帮他好一顿求情才免去死罪。
在足足昏睡了三日之后,冷如凝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吓了她一跳,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俊秀少年坐在她的床边,幼蓝、容止、墨香则跪在一旁,屋子里还跪了一群她不认识的人,少年见她睁开眼,立刻关切地说道:“阿姐!你终于醒了!”冷如凝又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衣服上绣着飞龙的暗纹,刚才还唤自己“阿姐”,那么此人肯定是山阴公主的弟弟,当今的皇帝,刘子业!
她刚想挣扎着起身见礼,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刘子业连忙让她躺好,叫了跪在一旁的太医上前查看。太医给她检查了一下,回禀了皇帝她已无大碍,但需要静养,皇帝闻言心情大好,她张了张嘴,嗓子干的却说不出话来,容止见状,连忙倒了杯水给她喝下,她缓了一会,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向皇帝谢恩,刘子业又关照了几句,方才离开。太医们见皇帝离开,纷纷松了一口气,冷如凝见他们诚惶诚恐的站在一旁,每个人的黑眼圈都很重,想必也都很疲惫,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再说这些太医也抵不上一个容止,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容止回答到。
“府中一切可好?”冷如凝想到书中刘子业那嗜杀的性子,生怕他在自己府中大开杀戒。
“一切都好,公主可以安心。皇上只是打了越捷飞一顿板子,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桓远呢?”
“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我已让人严加看管。”
听到这里冷如凝总算松了一口气,肚子也咕咕的叫了,容止让墨香回去休息,又吩咐幼蓝去厨房准备吃食,两人都出去后,容止又开口问道:“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如凝现在依旧虚弱,实在没那个气力跟他玩花花肠子,只是懒懒的回答,“不为什么。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吧,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公主怎么变得如此善良?”容止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呵…我一直都很善良啊,不然我当初为什么把桓远带回府呢?!难道就为了他长得好看?”
容止被她这么一问,竟不知如何往下接,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容止还是有了些许怀疑,公主依旧还是那个公主,外表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公主的性格却隐约发生了改变,虽然冷如凝有特意的掩盖这种变化,但是两个人就是两个人,容止此时还是感觉到了异样,至少在以前,公主是绝对不会说出还他自由的这种话,不然当初公主也不会不择手段的留下他。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没过一会,幼蓝端了一碗药粥进来,容止便扶她坐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很自然的接过来,熟练的喂着冷如凝。冷如凝就这样靠在容止的怀里,容止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身上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她只要略微抬头就能看到容止白皙的脸庞,自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她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和容止接触,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番红晕。在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她曾无数次的幻想各种扑倒容止的情景,可如今梦想成真了,她却有些局促不安,“我自己来吧。”冷如凝说着就要从容止怀里挣脱出来,但她现在虚弱的很,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公主不要乱动,还是我来喂你吧。”容止说完,便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的嘴里。他的动作很是温柔熟练,好像已经做惯了这些事,冷如凝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她记得她上大学时,有一次发高烧,头烧的晕晕乎乎的,想跟店里的老板请个假,结果老板直接把她辞退了。她一口一口的吃着容止喂的粥,过往的遭遇、委屈渐渐袭上心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在容止面前哭出来,吃了几口就让容止拿开,容止把碗交给幼蓝,让她下去休息,说这里有他陪着就好。
幼蓝出去后,容止动作轻柔的扶冷如凝躺下,熟练的帮她掖了掖被角,冷如凝的眼眶此时已经微微泛红,她拼尽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智,压抑住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这些天府里多亏有你,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下人的。”容止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缓步走出门外。看着容止孤绝料峭的背影,即使被天如月的药物损伤了身体,丧失了修为,他的身姿却依然清雅高华,冷如凝想到容止有那惊世骇俗的才华,却被困于这小小的公主府中而不得施展,她心里就是很是难受,可她又没有办法,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虽然做这件事的灵魂已死去,但她却感到一分自责,她张了张嘴,想叫住容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这是山阴公主欠了他的,她想还了这孽债,可却终究没说出来,因为容止已经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