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晴好,又近年关,早晨去祖母那里请安时,几个舅母就与祖母商量着带着府里的女眷去国安寺上香祈福,一来保佑国泰安康,二来也祈求家族兴旺昌盛。
国安寺地处京郊,离京城不远,又香火旺盛,京里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国安寺。
老祖母倒是有些犹豫,年关将至,府里应该准备过年之事,可几个姐妹们都很兴奋,姑娘们门禁森严,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这次若是去上香,也可以去外头看看。
陆听雨倒是无感,她如今虽然是少女的年纪,却没有少女的心。对外面也没有特别的向往。看几个姑娘难掩雀跃的样子,心头还是有些感慨。
大舅母余氏看老祖母犹豫不决,便指了指陆听雨道“老太太,近了年关,陆丫头在这儿难免又想家,我留在家里把持着,您啊,就带着小丫头们去散散心吧。”
老太太看看陆听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眉目间的确有一些郁郁寡欢,看着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唉……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罢,老身就带着她们走一趟,大媳妇,家里就交给你看着了。”
看着小辈们难掩激动的表情,老太太也打心里高兴,又开口道“二媳妇,你也留下来帮衬着,三媳妇就跟我老婆子一起躲躲懒吧。”说完,老太太觉得自个儿的安排还真是挺不错的,不由的沾沾自喜起来。
可一打眼见着了陆听雨,心里又难过起来,她最疼那个女儿了,谁曾想她竟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也可怜她那外孙女,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现在舅母们待她还算不错,若是哪一天她走了,还不知道日子过成什么样呢!
心里高兴劲儿一过去,老太太就感觉乏了,挥了挥手就让她们回去了。
荔枝十分兴奋,出了门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她自从来了安阳伯府就没有出过府玩闹,那像原来在将军府时,隔三差五就去街上吃零嘴。
陆听雨面带微笑听着,也纵着她说,毕竟是小孩心性,只是大房嫡女林月敏瞪了她一眼,嘴里笑道“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连个丫头也管不好。”
荔枝便住了嘴,瞪着她。
林月敏捂住了鼻子“也不知道身上是什么味,这么远都闻得到。”说罢蹙了蹙眉。“莫不是……穷酸味?”说罢,领着下人得意洋洋的走了。
陆听雨撇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带着荔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庶女们看了看彼此,对这个表小姐的印象又跌了些,长的倒是美,只是人太怯弱,不成气候。
荔枝很是不满,一路上都撅着嘴生闷气。心里疑惑,小姐以前可是爆脾气啊,今天怎么受到如此侮辱也都没有发作?
她那里知道,陆听雨的心里已经很是生气,她的娘亲也是那个黄毛丫头可以说的吗?她平生最恨别人说她有娘生没娘教了,她娘亲自生了她便体弱多病,常常卧床不起,可她娘亲没有放松对她的教导,她该会的并不比她们这些世家子弟会的少!
况且,她的人,该怎么教不用别人多嘴!陆听雨回想着林月敏的神情,这样的人,不存在也不会影响什么的吧?
当天下午,老太太就带着她们几个姐妹还有三舅母一起出发了。国安寺陆听雨上辈子也去过,只是那时去的去的狼狈,如今,却是衣着光鲜。
慧禅大师亲自接待了老太太,对陆听雨颇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把陆听雨吓得一身冷汗,慧禅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出来她的不同。
慧禅大师似是看出来陆听雨的紧张,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在关注陆听雨了,可老太太心里却记挂着了,见慧禅大师如此关注她这个外孙女,便生出让慧禅大师给陆听雨看看的想法。
老太太与慧禅大师关系尚可,便借着讲经的理由,将陆听雨留下了,对慧禅大师道“大师,这是我家外孙女,老身想请求大师给她瞧瞧,也好让老身放心。”
慧禅大师此时却一改之前和煦的模样,摇头道“老夫人,并非老衲不肯,只是陆姑娘命格曲折,老衲道行尚浅,着实看不出。”
老太太便有些沮丧,陆听雨倒是松了一口气,慧禅大师并没有看出来她重生的事。老太太深知慧禅大师的习惯,也不知陆丫头的命到底怎么样,强打精神听了一会讲经,便深感乏力,向大师请辞。
陆听雨扶着老太太出门时,慧禅大师突然说道“施主命中有贵人。”
待陆听雨回头看去,慧禅大师已经紧闭双目,并不再发一言,也只得无奈送了老太太回了禅房。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她并不太想回房睡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星星,这才回房,只是荔枝却没有迎上来唠叨她,她心道看来是有些晚了,荔枝都已经睡着了,便放轻手脚走向内室。
谁料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扼住咽喉,力道大的几乎要扼断她的脖颈。惊慌的抬头,只看到一双冰冷的双眼。耳边传来的声音暗哑低沉“不要出声,安静点,不然我就杀了你。”
陆听雨急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得到陆听雨的答复后,那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紧绷着,只是稍微松了些力气。只是陆听雨却看到血顺着他拿刀的手往下滴。荔枝躺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陆听雨心里有些着急,也不知荔枝怎么样了。荔枝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即使是上辈子那样艰难的处境,她也没有背叛她。她是真的忠心。
陆听雨正焦心,却察觉到颈上的力道逐渐变小,那个人倒了下去。陆听雨急忙去查看了荔枝,发现她并无大碍,只是晕过去了。看来这男子还是有些良心的,并没有滥杀无辜。又瞥见他被血浸透的黑衣,心道“他若死在了自己房里,那她要如何做人?”
幸好她随身带了些父亲的金疮药,她给那男人包扎了伤口,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净,陆听雨发现,这个男人还挺好看的呢,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只是他的嘴唇有些薄。陆听雨点了点他的额头“啊呀,你嘴唇这么薄,得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呀。”
男人还昏迷着,房间里一团糟,陆听雨只得牺牲睡觉的时间,清除他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