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马沽名承不承认,他已然爱上了这个大他十几岁的日本女人,安娜的一切如此让他不可自拔。这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爱上的女人,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哪怕它使他狼狈,他终不会后悔。
如果说他们之间还有不和谐的地方,便是安娜的强势,她希望二人之间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每一次只要他们之间一但发生矛盾,她从不会退步,而马沽名总会在冷战时忍不住去祈求得到她的原谅,无一例外。
一天下午,他们照常一边做.爱一边朗读,相互拥在浴缸之中,马沽名把已经读完的书本放在旁边,看着安娜说道:“安娜,下个星期我们结伴去屋丰山游玩。”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安娜皱着眉头问道。
马沽名看出安娜有些不高兴,连忙解释道:“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了,每天见面都是呆在屋里不出去,我想,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到外面去游玩。”
“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呆在这里可以不用来了。”安娜听完更加不高兴,用一贯冷淡而傲慢的语气回答。
“我听说山麓的金阁寺非常有名,如果我们可以从大阪港口一路沿着拢田路基而去,只我们两个人,我们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一定非常有趣…..”马沽名还是试图去挽回安娜。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不想有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安娜已经极为不耐烦,从浴缸里站了出来穿好衣服就走了浴室。
安娜的话彻底使马沽名感受到严重的侮辱,紧跟着她冲到了外面大喊道:“你根本就没有爱我,你只是想把我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你一个小家伙知道什么是爱?”安娜面对暴躁得像小狮子一样的马沽名冷笑道。
“是,我什么也不懂,你倒是有资格!”马沽名以她已作人妇的身份反唇相讥
安娜愕然地用手扶着额头,悻悻道:“你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哈哈,我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却在床上把你弄得舒舒服服。”
马沽名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语言太过了,却隐隐又感到解气,以往的矛盾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大家都毫无原则的互相指着对方的不是。
“出去……….从我的公寓出去,我不再需要你爬到我的床上。”安娜把马沽名推到房门外,可见他的话已经完全激怒了她。
安娜的情绪不可自抑,没回给马沽名任何回旋的机会,最后也只能不欢而散。
马沽名带着悲伤离开了,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路上难免黯然落泪。心中同时告诫自己,他应该成熟起来,他不能总是轻易妥协,更加不能去祈求安娜的原谅。
随后的几天,马沽名越想越委屈,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他当然没有做错,他把一切的原因归结为安娜过于强势的性情。这一次安娜必须得到教训,让她明白自己觉不是非她不可,她必须低头向他认错。
三年学业就将结束,繁重的学术论文让马沽名难有喘息的机会,他每天都在为论文查找资料,对安娜的思念也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他也慢慢融入了新的生活之中。在此之后马沽名尝试去结识了女同学,她们年轻的身体同样使他产生了好感。他自以为已经完全把安娜从心中移去,然而等再一次看见她时,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是欺人,马沽名对安娜的依恋从未改变过。
安娜穿着一件青色的百褶裙就站在教学楼门口,马沽名能从她的双眼之中看出不安,她的软弱把他瞬间融化,所有对与错都已经不再重要。
马沽名从课堂中站了起来,在师生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嘈杂的教室。安静而祥和的长廊前,安娜正在向人询问。在一片暧昧的朦胧里,马沽名撞上了安娜希翼的目光。他眼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感到天地之间只一人犹存,此刻他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马沽名来到安娜的身边,轻声问道。
“你说过学校,你只是不记得罢了,我找人一问便寻到了这里!”安娜只轻轻的一说。
这时候的马沽名早已把对自己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我之前不该发脾气,更加不应该那样说你。”
安娜摇了摇头,笑着并不接话,她身上过往的神情这一刻皆消失不见,就像一个初遇爱人的妙龄少女。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看这是什么?”马沽名拉着安娜一路小跑,指着一个帐篷下面指给她看。
“脚踏车?”显然安娜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上次便想好一起骑着脚踏车去郊外踏光,哪里人很少,我们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说话。”马沽名为学习这个脚踏车特意请教了朋友,也花了好长时间,他知道安娜是会骑的,她家里便有一辆。
“哦!这的确算是一个好注意。”安娜并没有反对,看向马沽名的目光既意外又高兴。
马沽名便上前付钱,这里的车都必须付过保证金才能骑走,同时又把他的学生证给对方登记,等一切手续都办完之后便一人推着一辆脚踏车慢慢地向校外而去。
马沽名与安娜一路从城镇中心沿着小路向外围而去,天气虽然阳光高照,但到了郊外清风徐来在路上并不感觉酷热,路边此时到处开着野花,田根之上一片绿油油的稻穗,眼前皆是葱郁繁华的风景。
安娜脸上的微笑像孩子般灿烂,同时也会与马沽名比试谁第一个到达目的地。他们总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而不用担心会侵扰到他人。
等马沽名与安娜骑车累了,便会停下来,路边自然会儿卖茶的老妇人为他们添上一壶茶水。马沽名与安娜把脚踏车放在山麓之下,喝上清凉如甘露的香茶,看着青山绿水的美景,他敢说人生再不过如是。
马沽名说过要带安娜去鹿苑寺,便把脚踏车寄放在老妇人的茶棚,二人从山麓拾级而上,大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便见一石碑,文缺碑残,尽存三个硕大的字可察;鹿苑寺
风抚琴瑟音犹在,檀香小木味无存,
前堂碑文留古曲,后庭禅房遗残音。
鹿苑寺又名金阁寺,相传义满逝世后,避其遗嘱,将北山殿改为排刹,称做鹿苑寺。其建筑物有的他迁,有的荒芜,唯有金阁寺幸存下来。
金阁寺隐藏在一片林海之中,檀香暗传,环绕金阁植满赤松的群山,笼在蝉声之中,宛若无数看不见的僧人在念着消灾咒文,沿着羊儿小径,不只片刻便进了山门,空荡荡的道场门可罗雀,虽闻梵音却是少有肃静,只一个青头小沙弥拿着扫帚在寺前打扫。
马沽名向僧人拱手作揖跨门而入,安娜跟在后面提着裙衣形影而随。
空广高耸的大殿,释迦牟尼盘座正中,宝象庄严,即使再急的人也会停住脚步。
安娜就着团蒲跪拜,口中喃喃自语,叩首续拜。既入庙门,马沽名便也去拜一拜“外来的和尚”。
二人一前一后,安娜发现后面的马沽名,嗔怪道:“你是拜佛还是拜我?”
“都一样,佛祖可不兴这些。”马沽名狡辩道。
“怎么不兴?”安娜认为马沽名有亵渎之嫌,又多拜了几次,似乎是替马沽名所拜。
马沽名来此可不是要烧香拜佛,只闻鹿苑寺有名,且风景宜人才来这里一探究竟。并不与安娜计较,拉着她退出了大殿,往后院而去,山后有一镜湖,波光潋滟,碧若一泓清泉,金阁寺的倒影,仿佛是从湖中走出来的远古美丽画卷。
林荫依影,碧水蓝天,蝉声微拂而至,马沽名兴尽下“扑通!”投入了湖水之中,只游了片刻便洗去了来时的风尘,通体畅然,挥手大喊道:“安娜,快下来,这水真的很舒服。”
湖边圆石磊磊,青苔葱郁,安娜闻声而望,马沽名又“扑通扑通”地打着水,年少的身体,此刻看来显得还有些单薄,纤瘦的双臂在水面不停划动。
马沽名在水里喋喋不休地引诱安娜,然而安娜终究未能如他所愿。
远处,一做完功课的僧人行至赤松林,遥首而望,驻足所思。
镜湖,安娜静坐于青石台阶,素手缓缓把鞋袜放在一边,晶莹剔透的美足,把白皙小巧的脚趾探入湖水,在湖光山色中不觉逊色。
马沽名游至,在安娜未曾察觉中骤然拍打水面,惊起的水滴溅在安娜宛若白玉的脸庞。
安娜抬头见马沽名的嬉闹,微微一嗔,扎起裙角,踏着岸边的湖石小心翼翼步入水中,拔簪解发,形如瀑布的乌发一泻而至,低垂在素肩,双手捧了水梳洗。
此景此色,不知道安娜知不知道《洛神赋》,然,马沽名早已穿越时空化作三国曹植。
洛水东,流传千古、人间天上梦。梦约见,翩若惊鸿婉游龙。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日很快就过去了,最终马沽名与安娜不得不再次分开,然而他并没有任何伤感,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只要他放下大男子主义,此前的矛盾并非是不可避免的。
马沽名执意要先送安娜回家,然而安娜却以时候已经太晚了为由不让他来回耽误时间。
“马沽名!”
“怎么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回去的时间。”马沽名有些奇怪安娜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以往她都不喊名字,即使生气的时候也只喊他为小家伙。
安娜欲言又止,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今天很高兴。”
“我也是。”
“还有………..我本名叫秀美田子。”
马沽名喊了一句:“秀美田子。”
“走吧。”安娜深情地望着马沽名摆了摆手。
日落西山,余晖把天边印成了绯红色,黄昏的最后一道光芒从港口一直投向孤影人只的站台,把一天中最美的时刻留在了最后。
谁能想到这次的离别却是马沽名与安娜的最后一面。
“其实哪天去你学校的时候便想告诉你了,我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相告。”
“你不用去找我,就算你想去找也肯定找不到,不用奇怪我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有时候在想把你引进家里是不是做错了!”
“最后,我只希望你能把我忘记!”
——安娜留
看着桌上的一封信札,马沽名知道,安娜的确已经走了,这个唯一与他发生肉体关系的女人不辞而别。整个世界瞬息塌了下来,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讽刺意义。
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却最后要通过别人的经手才知道她的离开。
“那个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面对友人的一脸茫然,完全失去控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什么女人,我不知道,我无意间发现有一封信在地上,看了一眼才知道是写给你的。”
“怎么可能,一定有人。”
“我也奇怪,我一个下午都在住所没有出去,不知道何时发现有一封信正好被放在了门下。”
马沽名试图从友人的目光中需找答案,但他的表现却让马沽名陷入了一片茫然,此刻的他唯有发疯似得向安娜的公寓而去。
马沽名来到了安娜的住所,但开门的却是一个新的房客,听她说她来的时候原住户就已经搬走了。
“你可以去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说不定他们知道她的下落,我知道这房子是属于电车员工宿舍。”
“她一定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吧,不能你怎么如此失魂落魄。”女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女子的提示让马沽名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于最后一句调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道了谢便向安娜工作的地方赶去。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安娜的女人,也没有谁在这段时间离开。
马沽名怎么可能相信,难道他眼睛瞎了,他明明亲眼所见安娜在电车上工作。
可是,所有的员工最后都咬定却没有人离开,安娜更是没有谁知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这样消失,而却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怎么能不让马沽名绝望,如果不是安娜的一切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
你以为马沽名就此放弃?
他连请人画出安娜的画像的法子都想了出来,到处给人看,但没有一个人认识。
有一次马沽名问友人,“你知道有什么书主人公叫安娜的吗?”
“没有,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让他还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