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儿走了,剩下的事情得由我自己来决定。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正午,我有充足的时间去想该怎样应对。
想了一阵,却没有一点头绪,毕竟就那么一点讯息,想要有个周密细致的计划,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只能靠随机应变。只是我又去不了,这酒楼的房前屋后,不知道有多少“老鼠”在盯着我,我要一出去,就不是去找那四位公子的麻烦,而是别人来找我的麻烦。
但这机会又是如此难得,放过了实在可惜。
要是派别人去……高俅?
想到高俅,我眼前一亮。
这家伙能在东京城里混这么多年,连官府都抓不到他的把柄,拿他没辙,最后只能驱离,可见这家伙是何等的奸猾!是不是胆大心细我不知道,避重就轻想来应该不太过分。
有了主意,正想着叫人去把高俅找来,高俅却自个儿走了进来。
看着高俅脸上的淤青,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瞧你那点出息,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敢进来,莫不是胡大姐走了的缘故?”
“切!”高俅嗤笑一声,“先生难道看不出来,我那是让着她,大老爷们和女人家一般见识,那岂不是短了自家的威风,坠了自家的名声,徒让江湖好汉一阵笑话——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一阵大笑。
“先生请注意你的体面!”高俅恼怒道,“你好歹是我的先生,为人师也该有个为人师的样子,你这样子要传了出去,岂不是连我也跟着被人笑话。”
我又是一阵狂笑……
半晌之后,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然后看向一脸郁闷的高俅,“现在有个事,我想让你去办——”
高俅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对我的话根本不予理睬。
我咳嗽一声道:“小高啊,我知道你喜欢胡大姐……”
不等我说完,高俅便忸怩道:“哪有……先生尽在瞎说……”
看着高俅忸忸怩怩的样子,我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冒了出来,没有出口的话也和我一样,立刻变成了化石。
忸怩了一阵,见我半天不说话,高俅侧过头,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心虚道:“先生,莫不是……莫不是我夺了先生所爱?”
我彻底无语。
或许是以为自己猜测正确,或许是在高俅看来,能和自家先生抢夺女人,那是何等的荣光和荣耀!高俅立刻转过身,神情顿时变得振奋起来。
“先生有事只管讲来便是,只要我高某人能够做到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迟,吭上一声,我高俅就是丫养的。”
看着高俅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我也懒得去理会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我假意道:“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于,只是你刚遭了一番罪受,你这身体,可是让我有些担心。”
高俅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一拍胸脯,“先生你也太小看我高俅了,想当年我在东京城的时候,曾经被八十条大汉围住,他们人人手拿这么粗的棒子——”
高俅用手一圈,圈出来的棒子看架势比支撑酒楼的柱子都还要粗。
“那些家伙用棒子打了我足足好几个时辰,我照样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是回家多吃了几只鸡,多喝了几碗鸡汤而已!”
高俅撇了撇嘴,“刚才算什么,和大场面比起来,连小儿科都算不上,不过是挠了挠痒痒而已。”
我没有去戳破高俅吹出来的这只牛,只是点了点头,“那好,你现在去把王进师傅请来,这件事我要当着你们两人的面吩咐。”
“先生就不能和我先说说?”高俅小心问道。
“不能!”我有些不耐烦,冲高俅挥了挥手,“不要在这里磨蹭,赶快去,没多少时间了。”
“先生就知道催我,明知道没时间,还要和我打趣,太没意思了。”
高俅嘴里在说,脚下也在走,走得丝毫不慢,走出门口那话还没说完,最后几个字还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很快,高俅便带着王进赶了来,看那架势,就知道是一路跑来的。
“先生这么急把我唤来,不知有何吩咐?”王进进门就问。
“先把门关上。”
高俅赶紧关门。
我压低声音,“一周前酒楼遭袭,两位想必还没有忘记?”
高俅和王进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就算我不记在心上,他们也绝不会罢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直到酒楼关张歇业,直到我死在他们的乱刀之下。我死倒无所谓,可酒楼关张之后,酒楼里的这些人会面临怎样的处境,你们想过没有?”
王进沉声道:“好听的话我王进不会说,先生有何吩咐只管说来便是,就算杀人放火,我王进也毫不含糊。”
“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道义,而是为了这座酒楼,为了大家,为了让这座酒楼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激励的话先生就不要再说了,还请先生说正事,得赶时间。”高俅很是干脆地说道。
“那好,我就直说了。我得到消息,那四个公子今日正午会在康平坊的四海酒楼宴请重要客人,我想让你们去一趟,看看那个重要的客人是谁,探听一下他们谈论的是什么,如果有机会,能下手就下手把客人做掉,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不可留下后患。”
“如果那四个公子都在,时机又成熟,可不可以把那四人直接干掉?”王进问道。
“绝对不行!”看着王进,我坚决道,“不要说是干掉那四个人,就连动一下都不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高俅接口道,“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可以,能够借刀杀人就借刀杀人,但决不允许惹祸上身,让人怀疑到是我们做的。”
“不错,就是这意思。”我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由你们去办,除了赵大,吴二、苗三、钱四也去,现场由高俅具体负责,视情况而定,所有人,包括王师傅在内,从现在起,都必须绝对听从高俅的指挥,听明白没有?”
“明白!”高俅自信满满,脸上带着激动的表情。
“先生这是不信任我王进。”王进一脸的不满,看向高俅的目光更是带着不屑。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这也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你王进打不了!”
看着王进,我没有客气,“王师傅你也曾是个军人,应该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要是觉得自己无法或者不能听命于高俅,那么我就只能让这次行动取消。”
王进神情一肃,抱拳道:“王进明白,谨记先生的话,任凭高俅吩咐。”
点了点头,向这二人挥了挥手,两人随即离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一点的担心,等待的时间里,整个人也都很平静,完全没有高俅拿着荐书到柳世权亲戚家时那种没头苍蝇一般的感觉,我甚至在吃过午饭以后,还让自己好好地睡上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未时,扳起指头一算,已经过了北京时间的下午三点多钟。
之后我又在酒楼里四下走了走,随意看了看,这才回到办公室。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王进和高俅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一脸的喜色,不问便知道,事情绝对是一帆风顺。
果不其然,还不等我问起,高俅便喜滋滋地开口道:“高某人出马,无往而不利——先生,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
往椅背上一靠,我轻松道:“先给我说说,再决定如何犒劳,最好说得详细点。”
高俅嘴一张,“先生且听我细细道来——”
“你给我打住,”我赶紧道,“从你嘴里出来的东西,芝麻大的事也说得比天都还大,还是由王师傅来说。”
“我是这样的人吗?先生你也忒不信任我了。”高俅嚷道。
懒得理会这厮,对王进道:“王师傅,你来说。”
王进皱着眉头看了高俅一眼。虽然如此,往日脸上那种见到高俅时的厌恶之感却丝毫不见,看来这次之行,让王进对高俅的观感有了一些改观。
走到办公桌前,王进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票据和一枚印章,往桌上一放,接着就传来高俅的一声惨叫。
因为印象深刻的缘故,只是看那纸的颜色和印章我便知道,那张纸是由“北抵当所”开出的票据。我没有多看,看过一眼之后,便把目光看向了王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词。
“这是从那位重要客人身上收到的,一万贯。”看了眼身后的高俅,王进道:“高俅本想瞒下,我没准。”
我看了眼高俅,轻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钱是他不敢动的,即便这钱是皇帝用来买马的钱。”
高俅一脸的尴尬,讪讪道:“先生别埋汰我了,我这人没有大的愿望,也就这点嗜好,还请先生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直接对高俅选择了无视,“王师傅你接着说。”
王进道:“那我就从上午离开办公室以后开始说起——”
“大哥稍等。”
钱四这时突然插上一句,而后与苗三一道,抄起我和高俅的被褥,将办公室的门窗遮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