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儿接言道:“高二,别给老娘忘了,这店里还有我三成的份子,银钱我就不向你讨要了,但这人情你给我记下了,否则老娘和你没完。”
“哪里敢忘,哪里敢忘!”高俅躬身作揖,嘴里呵呵笑着。
“柳青,我们走!”没有理会高俅,胡玉儿叫上柳青,一脸怒气的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命王进带上他的两个兄弟与柳青一道,带上银子和铜钱到那个北抵当所,将那些银子和铜钱换成抵当票,之所以要多此一举,是担心多出什么变故来,真要有什么意外,我也少损失一些。
本来这事该由我去的,而且我也的确很想去,见识见识那个北抵当所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看看它的程序与我那个世界的银行有什么不同,只是想到我在临淮县放出的那匹赤兔马,最终我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等了近一个时辰,柳青才拿着一张三千六百余贯的抵当票回到酒楼。
见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赶紧叫上一辆马车,带上高俅,直奔高圭年的家而去。
此去当然是去还账,虽说高俅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一定要将钱还上,绝不动用一文钱。可高俅是什么人我又如何不知道,这厮,皇帝老儿买马的钱他都有胆量拖出来用,何况这一千四百两银子。
当然了,这钱我也不可能还给高圭年,若交到他的手里,指不定我前面一转身,后面高圭年就会拖着高俅将这银子拿出去花得一干二净,到头来又赖在我的头上,这银子我还得去还。
要还自然要还给高圭年的父母,也断了高俅没钱的时候,上高圭年那里打主意的念头。
我的心思高俅一清二楚,却无计可施,只得苦着一张脸,一路上唉声叹气。眼不见心不烦,我也懒得理会这厮,干脆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本来我是想带上王进的,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毕竟这里是京城,贼人再怎么嚣张,怕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狂妄的举动来,再说还有高俅在,这厮虽说武艺稀松平常,可对付一两个毛贼想来还是没什么问题。
但我没想到四位公子找来的人竟是如此狠戾,而我的低估与轻率竟使得我差点将自己的命给搭上。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
下了车,让高俅去叩门。谁料想,那开门的人打开一条门缝,探个脑袋出来,一瞧叩门的人是高俅,二话不说,“砰”地一下将门关上。
让高俅站得远远的,我这才上前叩动了门环。
门打开,那个脑袋又伸了出来。
“你找谁?”这下人自然看到了远处的高俅,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问道。
拱了拱手,我道:“在下‘一家人酸汤鱼’东家荣成,有事前来,不知贵府主人可在?”
这下人又将脑袋往外伸了伸,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神情看上去有些惊奇。
“你先等着,我这便去通报一声。”这下人将信将疑的丢下一句,随后将头缩了回去,把门关上。
一会儿的工夫,府门再次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阁下就是荣东家?”这人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正是。”
这人一侧身,“我家老爷有请。”
向高俅招了招手,准备和他一道进去,这管事模样的人立刻道:“我家老爷不愿再见到高二,荣掌柜若是想要和高二一道进去,还请荣掌柜请回。”
看着这人,我笑道:“我若回去,高二欠贵府的账是否就此一笔勾销?”
这人神情一滞,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两位请进吧。”
带着高俅进了府门,一路所过,但见院中花木衰败,建筑残破,一看便知此乃家道中落之象。
穿过三重院门,进入到一处院落里。这处院落显然要比外面好上许多,花草整齐,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院中建筑也不见一丝的破损。
主屋门口前,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已等在那里。
见到我,这男子拱手道:“荣东家来访,高某有失远迎,还望荣东家恕罪。”
向这男子拱了拱手,我回应道:“冒昧来访,还请主人家莫怪才是。”
一番客气之后,这男子将我迎了进去,却不搭理高俅,就好像没看见一般。高俅讪讪一笑,自个儿没趣地跟了进来。
分主次坐下之后,这男子让人奉上茶,这才问道:“听下人说,荣东家此次来我府上,是有事而来,不知荣东家所为何事?”
我道:“昨日我听高俅所言,一月之前,高俅曾在令郎手中借得一千四百两银子银子,不知可有此事?”
这男子点点头,“确有此事。”
“可有凭证?”我问道。
这男子瞟了眼高俅,恨声道:“若有凭证,何让我如此劳心,早将那小人送交官府,岂可让那小人像现在这般安稳。”
高俅一脸冷漠,像是没听见似的。
“无妨,只要两家认可,即便没有凭证,这银子也得还上。”我笑了笑道,“我与高俅一路而来,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高俅欠下的银子便由我来还上就是,主人家只需写下收据便可。”
“这个——”这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高某有一事请教,还请荣东家如实相告。”
我随意道:“主人家请说便是。”
“呵呵,荣东家客气了。”这男子呵呵一笑,“在下高大全,按辈份,高二也得称唤我一声‘堂叔’,既然荣东家与高二这般亲近,想来叫荣东家一声‘贤侄’也不算为过。”
这高大全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话已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去拒绝,只得拱了拱手,道了声“世叔客气了。”
“贤侄不必客气。”伸手捋了捋颌下那几根不多的胡须,高大全展颜一笑道,“贤侄经营的‘一家人酸汤鱼’,如今可是名满京城,说是日进斗金怕也不为过。”
不知道这高大全言下所指,我含糊道:“世叔说笑了,不过一间小店而已,混点稀饭钱,哪来什么日进斗金。”
高大全呵呵一笑,“贤侄何必谦虚,高某府上也有一些铺面,今日难得你我相聚,正想与贤侄讨教一番经营之道,还望贤侄不吝赐教。”
向这高大全拱了拱手,我道:“讨教不敢当,只是今日店里有事,实在耽搁不得,若世叔请教的是这件事,改日再与世叔详谈,若世叔所言并非此事,还请世叔坦诚相告。”
高大全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敢问荣东家,当初你开店,本钱可是从那一千四百两银子纹银中而来?”
我点了点头,“真要说来也算是……”
不等我说完,这高大全紧接着道:“你承认就好。如此,我也不为难与你,一千四百两银子我就收下了,权当是我的分红——”
“分红?”我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世叔说这分红是何意思?”我问道。
高大全微微一笑道:“你开店的本钱是从我这里借来的,现在我不要你归还本钱,只是在你那店里占上一些份子而已。我要求也不高,只占六成份子,其余的四成归你。考虑到这店是你在一手打理,我也不插手具体事务,只派一管事账房——贤侄以为如何?”
我以为我听错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还真有人敢想!
不等我说话,高俅立刻跳了起来,嘴里怒道:“你个老猪狗,一千四百两银子你拿了,还要占去六成份子,这样的好事你也敢想,你就不怕天上打雷劈死你个老王八蛋?妈的,要不是看在祖宗的份上,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我呸!真他娘给高家人丢脸——先生,不要理这货,我们走!”
说完,起身一把拉住我衣袖,拽着往外走。
“大胆!”
高大全在身后怒吼一声,“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我高氏一脉衰落如此,皆因你这等不宵之人太多之故!今日既来此,又岂是你想走便走得了的——来人,将高二与我拿下,送入祠堂!”
话音刚落,那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四个下人出现在了门口,那四个下人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笤帚,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就这五个废物,高大爷一只手就能杀个三进三出。”
看了看门口五人,高俅轻蔑一笑,回头对那高大全道,“还有更精干的没有,要有就趁早拿出来,别到时候说高大爷欺负你们。”
那高大全阴着一张脸盯着高俅,要是眼光也能杀人,高俅只怕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还在别人的家里,于是我出言道:“高世叔,何必如此,你与高俅也算是本家,这样一闹,一来伤了和气,二来高俅出手向来没有轻重,真要伤了你的下人,这汤药费到头来还得你来出。我看不如这样,你写下还款收据,我把银子给你,咱们从此两清,你看如何?”
“先生,这钱不能给!”高俅嘴里吼道,“说我欠他银子,他手里可有借契?没有借契,我凭什么要还他银子?就算到衙门里打官司,我也不怕。”
这高大全阴阴一笑,“那咱们就衙门里见——让他们走!”
走过门口的五人,走到这处院落的门口,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这高大全一声,我回过头,对这高大全道:“出了贵府的门,我是决计不会再来的,高世叔可要想清楚。”
高大全冷笑道:“高某无需你来提醒,即便输了官司,一千四百两银子高某还是赔得起的。你还是回去管好你的账目,衙门判决下来,我要发现少了一文钱,我便拿你是问。”
这厮竟然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