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就见一只粉色绣鞋包裹着的纤纤玉足凭空而出,紧接着就感觉身上一轻,随后看见压在我身上的那家伙一下子飞了起来,然后“啪嗒”一声如死狗般摔在了楼梯上。
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扶了起来,扭头一看,扶我的人是柳青。下意识地看了看柳青的脚,粉色的绣鞋和纤纤玉足——
“这柳青还真是深藏不露!”我暗道一声。
“先生没事吧?”柳青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然后对柳青身后的那几个伙计道,“把这家伙给我捆了,丢到后院去。”
几个伙计应了一声,冲上前去,解下那公子的裤腰带,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先生你受伤了!”雨儿惊叫一声。
“不碍事,小伤而已。”我呲着牙道了一声。
“先生,环儿还在包间里。”被刚才那公子追赶的丫头突然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我怒道,带头向楼上冲了过去。
楼上的六个包间有五个包间的门是开着的,唯有一个包间的门是关上的,不用说,这肯定就是环儿所在的包间。
二话不说,一脚将门踹开。
包间里,环儿已被剥了个精光,正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环儿的面前,一个背对着门的男子正在解着身上的衣裤。衣衫已经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两手搭在裤腰上,嘴里正说着污言秽语。桌子旁边,两个醉意熏熏的公子哥正手握酒杯,看着角落里的环儿和那光着上身的男子哈哈大笑。
看到这一幕,我气血上涌,哪管这公子是谁,操起门边架上的空盘,用力朝那光身男子的脑袋上砸去。
那汉子听到身后的响动,正扭过头来看,那一盘子刚好砸在他脸上,就听这家伙大嚎一声,双手捂住脸蹲在了地上,指缝间,猩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全都给我捆了!”我怒吼道。
两个醉意熏熏的公子哥这下彻底醒了过来,见店里的伙计向自己冲了过来,两人大叫道:“我二人不过在此喝酒,尔等抓我二人作甚,抓我二人作甚!”
知道我有端王这个大后台,店里的伙计毫无畏惧,哪理会这二人嘴里的之乎者也,冲上前去,将这二人一把掀翻,脱掉这二人的裤腰带,绑缚起来,押着走出了包间。至于那个蒙着脸蹲在地上的家伙,我同样没有放过,叫人绑了押到后院。
就在我一盘子将人砸翻之时,柳青也冲了过去,拾起地上环儿的衣服,将环儿整个的裹了起来,也只有在这时,环儿才敢放开声大哭起来。
女人的眼泪向来是我不敢去正视的,更何况在我的眼里,环儿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将一干伙计轰了出去,跟着我也走了出去。留下两个伙计交代了一番,让这二人留下来将包间收拾干净,又吩咐一干小丫头各自归位,我这才下了楼。
一路走过,或许是我身上的血迹和脸上杀气腾腾的模样,让涌出来看热闹的众食客一脸惊悸,纷纷避让不已。我也懒得理会这些人,视若未见的径直而去。
后院里,之前踪影全无的高俅正把一条裤子往喝醉酒的一个公子哥的头上套,那公子哥挣扎着,想要大叫,可嘴里早被塞上了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不用猜也知道,这破布定是高俅这厮塞进去的。
看到高俅,我怒火再次上涌,“这一整天你死哪儿去了?”
“哪出去了一整天,也就一个多时辰而已。”高俅争辩道。
我怒道:“还嘴硬——”
高俅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我哪敢和先生嘴硬,先生说一整天就一整天。”
看了眼头上套了条裤子的四人,我不明白高俅这样做的用意,用手指了指,刚要说话,就听高俅猛地大叫一声,“先生,你不能打,你不能打!”
嘴里喊着,却一脚踢在了那个扬言要弄死我的那个公子的肚子上,之后又是一拳砸在了这家伙的脸上,随后手一招,让店里的伙计也上。
店里的伙计却犹豫着不敢上,扭头看向了我。看着高俅在那里对四人拳打脚踢,而嘴里“先生你不能打”却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一刻,我对高俅的阴险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向店里的伙计点了点头。众伙计早就摩拳擦掌,见我点头,纷纷冲了上去,一声不吭地对这四人一顿胖揍。
高俅退了出来,走到我面前,嘴里喊着“先生你不能打”,手却一指我手臂上的刀伤,然后一指正在挨揍的四人。
我指了指高俅最先揍的那人,就见高俅面露凶光,嘴里又喊了声“先生你不能打”,随后向众伙计猛地一指那人。众伙计自然懂得这意思,更多的拳脚朝这人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没多久,柳青拿着一个药瓶走了进来,见到院里的情形,也没说话,而是冷着一张脸看了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为我包扎起手臂上的伤口。
高俅似乎也喊累了,弄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当中,又弄了一盏茶端在手上,喝一口叫上一声,喝一口又叫上一声,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像是在指责,时而又像是在哀求,脸上的表情也随声音的变化而变化。
“这厮不去演电影,实在是可惜了!”我暗道一声。
看到这一幕,柳青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听到这一声,高俅摇了摇头,然后伸手示意那一干伙计停下来。
就见高俅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又伸手在咽喉处揉了揉,嘴一张,有些嘶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先生,你也打累了,就别再打了,为几个毛贼不值得。我已遣人上开封府报了官,这些毛贼就让官府来处置好了。”
高俅话音一落,柳青便出言道:“好了,都散了,这事该如何处理先生自有决断,都别在这里看了,楼上的客人可都还在等着。”
“都散了吧。”朝这一干伙计挥了挥手,我对高俅道,“你就在这里看着,等着开封府来人,人要跑了,我拿你是问。”
高俅用嘶哑的声音道:“先生放心便是,若有差池,拿我是问便是。”
我没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和柳青一道进了办公室。
在办工作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问柳青,“环儿怎么样了?”
柳青叹口气道:“一直在哭,我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了,就让她睡下了,想必睡上一觉之后,她人会好些。”
我问道:“那她有没有被——”
柳青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女孩子的清白却是被毁了。”
我松口气道:“这倒没事,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想必也没人会知道。”
“先生会怎么处置环儿?”
“就让她先休息几天,等情绪好了以后再上班。”
柳青一脸的惊讶,“出了这种事,先生还要把环儿留在店里?”
我愣了愣,“难道你以为我会赶她走?”
柳青抿嘴一笑,“我以为先生会。”
“为什么?”我惊讶道。
“这种事在东京城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每年都会有一些。”
柳青道:“每次出现之后,即便施恶者被官府拿了去,那些女子也会被扫地出门。若有亲戚在远方,还能投亲靠友,若没有,就只能卖身与人,从此落入风尘,成为贱民。”
来这大宋朝也有些时日,耳濡目染,我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知道女人的命在这个时代是何等一种低贱,只怕还赶不上我那个世界的宠物犬,好歹那宠物犬还有个稍微靠点边的《动物保护法》这一护身符,可这个时代的女人,却连自己都不能拥有。
高俅这时走了进来。
“那四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我问道。
“能有什么事——”高俅咧嘴一笑,“先生别看刚才那四个家伙被揍个半死,四个家伙身体好着呢,跑起来比兔子都还要快。”
我以为我听错了,“你把他们都放了?”
高俅点点头,“我正要和先生说这事。”
忍着心头的怒火,“说说你的理由。”
高俅正色道:“先生可知同样的事这四人做过多少次?”
不等我回答,高俅便接着道:“不说我离开东京城的这段时间,就在我离开之前,仅我知道的,就有五次,而且每一次都被开封府拿住。可又能怎样?这四人依然在东京城里逍遥快活。无需我说,先生就该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官二代!”我深吸一口气,长叹道。
“官二代?”
高俅一愣,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是官二代,而是官世代!”
高俅接着道:“这四人个个家世深厚,其祖辈父辈都是朝中重臣,要么是当朝学士侍郎,要么权知某府,门生故吏广布朝野,没有几人能招惹得起。”
“难道连端王爷也招惹不起?”我问道。
高俅道:“端王爷自然不会怕这些个人,但端王爷毕竟不是官家,行为做事难免有所顾忌,而且这端王爷向来低调,几乎不插手朝堂和纷扰之事,即便碍不过情面出手帮先生,也不可能用十分真心,最多保下先生的性命,或者让先生不受牢狱之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