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那个世界——
香火鼎盛的大大小小的庙宇教堂只怕比整个南北朝加起来都还多!
稍微赚了点钱便忙着修建宗祠,一有空闲便忙着给祖宗牌位上香点蜡;
没有皇帝名号的一些公仆,却比皇帝老儿还要威风;
为了几把硬币,脸都可以抹下来送给别人当内裤……
推倒了别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山,却推不到自己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座山,好似一个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我只能这样回答柳青。
高俅这时从后院跑了进来,嘴里急急道:“先生,不好了,雨儿和珠儿这两小丫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你是干什么吃的,人没回来你到现在才知道,还不赶紧去找!”我怒道。
叫上店里所有的男丁,高俅带着人分头四下寻找。
我心急如焚,真要有什么意外,我又该如何向两小丫头的父母或者户主交代?
可我却哪里也不能去,作为此店的东主兼掌柜,我必须留在店里坐镇。
心急的还有那些小丫头。
作为同龄人,又在一起待了几天,当然不希望有意外发生。见高俅带人冲了出去,一个个叫嚷着也要去找——这怎么可能?刚丢了两只羊羔,现在又冲出去一群羔羊,这还不把那些狼给美死……
直到我唬着脸一顿斥责,这才让一干小丫头安静了下来。
柳青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可脸上的焦灼却清晰可见,看得出,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然而她也同样无能为力。
“要不,我也去找找看,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柳青出言道。
“不用了,”我摇头道,“要是再把你也弄丢了,我只怕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话还没说完,门外这时有人出言道:“这生意还没开张,如何便说起赔这话来,难不成店家对自家的‘酸汤鱼’没有一点信心?”
扭头看去,就见一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胡玉儿微低着头跟在年轻公子身后的一群人中。
这公子器宇轩昂,仪表非凡,一路走来,龙行虎步。
“这人是谁,竟有这等威严?”我暗自忖道。
而这时,就见柳青几步就从柜台后奔了出来,在那公子身前,低首敛眉道:“柳青见过……”
“罢了,罢了,”这公子笑着摆摆手道,“又非公事,用不着这般拘礼,你且退下吧。”
接着这公子又是哈哈一笑,对我道:“店家,你那小纸片可是勾起了某家的好奇,某家今晚连饭都没吃,留下了肚皮,专程来尝尝你的那个酸汤鱼,店家不会将我等拒之门外吧?”
我拱手道:“客官说笑了,在下正想请人品鉴一番,怎会将人拒之门外。”
这公子笑道:“这便好,某家还以为会叨扰了店家。”
“自然不会。”我笑道,“这位公子,诸位,楼上请。”
一行人上了楼。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没上三楼,全都留在了二楼,整个三楼就这年轻公子和一五十余岁的老者,胡玉儿本待留在二楼,却被这年轻公子生生叫了上去。
接下来自然是一阵忙乱,毕竟这是酒楼的第一拨客人,酒楼能不能继续开下去,就看能否令这拨客人满意,这难免让众人有些紧张。
在我的指挥下,火盆端进了包间,放好砂锅,倒进酸汤,再将整条鱼放进砂锅之中;取来一小碗,放入一块腐乳和少许我提炼过的精盐,从砂锅里舀上少许酸汤倒入碗中,提炼过后的精盐以及香菜、葱花、蒜末各用一小碟装着,放在一旁,愿者自加;之后,切好的各种肉片、发好洗净的木耳、香菇、黄花……一盘盘端了上来。
好在这些小丫头个个训练有素,再加上柳青有条不紊的调度,经历了最初的一阵忙乱之后,所有人很快进入了正轨。
楼上的客人吃得热火朝天,我在后院的厨房里忙得团团乱转。
酒楼里的男的全都出去找人去了,就我一个男丁,剖鱼这种事自然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本来以为剖鱼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谁料想这些人竟这样能吃,这一条鱼刚剖完,还不等歇上一歇,又一桌喊着上鱼……
这还不算,肉片、木耳、黄花、香菇、白菜、豆腐等等这些也是一盘一盘的往外端。其它都好好说,早已发好洗好了几大盆,肉片没有了却没有人来切,没办法,只好趁着剖完一条鱼的间歇,拿起刀来切上一些,也算应付了过去。
这般忙碌,看得守在厨房里那个侍卫模样的汉子直摇头。
“你这般抠门的掌柜,我倒是头一次见着,也不怕把自己给累死。”这汉子说道。
我懒得理这汉子,有和他说话的瞎工夫,我早就剖出一条鱼或者切出几盘肉片来。
侍卫模样的汉子今晚来了不少,除了厨房里的两个,大堂里还有几个,就连三楼的楼梯口也都站了几个,门外也有一些在来回巡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全都一副下人打扮。只是这等身材魁梧一脸严肃的人,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归入到下人的行列中去。
真不知道那公子模样的人到底是何来路?
好在这样的忙碌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多久,高俅就带着外出的人回到了店里。只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雨儿、珠儿这两小丫头并没有跟着高俅等人一道回来。
“先生,还是报官吧。”高俅一脸无奈道。
“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我苦笑道,“要报官也得等到明日一早,一晚上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这样吧,店里的事就交给柳青,你我再去找找看”
“尽人事听天命,也只能这样了。”高俅叹口气道。
向柳青交代一番,正要出门,就听见酒楼外传来一声呵斥,“来者止步,此楼尚未开张,今夜乃私宴所在之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就听一声音道:“林某来此,只想见一见此间店家,别无他意。”
听声音,这人只怕还没长熟。
“你是何人,找店家所为何事?”
“在下捧日军帐前行走陪戎副尉林冲,今日返家途中,侥幸从几个歹人手中救下两小女……”
话未说完,就见柳青猛地冲了出去,“可是雨儿和珠儿?”
不等那林冲回答,就听一个小丫头哭喊道:“柳青姐姐,是我和雨儿,呜呜呜……”
随即,两个小丫头哭喊着冲进了楼里。
“不许哭,楼上有客人,不许骚扰到客人。”
柳青轻喝一声,随后小声怒道:“你二人去了何处,竟这晚才回来,可知先生是何等的焦急……”
“这位姐姐莫急,这两个姑娘这晚回来,实有情由——”
一少年郎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这少年郎出言道:“林某路经州桥,见两小女被一伙歹人劫持,欲带往僻静之处,行那不轨之事。林某将两女救下,擒住那一干歹人,将其送进衙门之中。一番耽搁,倒让两女回来晚了些,让众人焦虑,林某在此向诸位赔个不是。”
这少年郎抱拳正要俯身,我赶紧上前,将这少年郎的手臂托住,“英雄这般恩情,在下感激都还来不及,如何能让英雄再赔不是,这岂不是让在下羞愧万分,无地自容!”
自称林冲的少年郎也不拘礼,抱了抱拳,“店家客气。”
高俅这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打趣道:“先生,此人便是你仰慕已久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听高俅这样说道,我心头一堵,虽说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我最佩服的就是“行者武松”和“豹子头林冲”这两个人,可眼前这个林冲和印象中的那个豹子头林冲相差得也实在太远了些,让人觉得实在有些别扭。
“在下荣成,见过林英雄。”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着最大的敬意和诚意,向这林冲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林某怎受得起这般大礼,掌店家快快请起。”
林冲快步上前将我扶起,声音听上去很是惊讶,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大的名声。
高俅更是惊讶,那神情,就好像是看到桃子树上突然长出一个梨来。
林冲自然看到了高俅,也认出了高俅,而高俅先前打趣我的话林冲想来也是听到了。
看着高俅,林冲冷冷道:“前些日子方在客栈里遇到,想不到今日在这里又能见上——处处都能和昔日横行无边撒泼耍狠的高二遇上,实在让林某意外得很啦!”
高俅讪讪道:“还让林教头知晓,自打认识了先生,今日之高俅已非昨日之高俅——高俅见过林教头。”
说着,高俅便要给林冲施上一礼。
林冲却一甩衣袖,“你高二之礼,我林某消受不起,还请高公子自爱。”
高俅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这林冲也是,耿直得实在过了头,连光面子话都不会说,难怪高俅最后要把你往死里整。”见此情景,我只能在心里一阵叹息。
场面僵直,我只得出来打圆场,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我的地头,作为地主,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事情恶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