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我是不能够去说的,就让所有人都猜去吧。
无视所有掌柜的目光,我昂首而去。
回到后院,见高俅苦着一张脸坐在井边的台沿上生闷气,想来是被胡玉儿训斥了一通。
我没有理会这厮,把胡玉儿从内院叫了出来。
“荣先生不和那些掌柜谈买卖,来此作甚?”见我这么快就转了回来,胡玉儿有些惊讶。
“胡大姐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敢当这‘先生’二字,胡大姐唤我荣掌柜便是。”
我笑了笑,“至于谈买卖这类小事,有柳姑娘在,何劳我去费心。”
胡玉儿笑道:“你倒是会偷懒——说吧,找我何事?”
“是这样,我想做些衣服,胡大姐可知哪里才能找到好的裁缝?”
“你要做衣服……为谁做?”
“自然是里面的那些丫头。我想把她们的服饰全都统一起来,这样才能显出我这家店的品味来。”
既然走的是高档路线,就得像现代社会里那些有档次的酒楼饭庄一样有统一的制服,至少得让刚进这里来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里和那些青楼的区别。
制服我早就想好了,就用旗袍——这里既没有纽扣拉链之类的东西,也就旗袍最为合适。
听我讲解了一番旗袍的样式之后,胡玉儿先是一阵惊讶,随后又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我自然知道胡玉儿惊讶的是什么,无非是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竟想得出如此古怪的服饰出来。我也懒得和胡玉儿解释什么,不过看她皱起的眉头,我知道她已经听懂了。
“我试试。”胡玉儿犹豫着点了点头。
“胡大姐会做衣服?”我有些好奇。
“切,小儿科而已!”胡玉儿一脸傲然地说道。
我的脑门一阵生疼。这胡玉儿和高俅才待了多久,差不多就快要变成一个现代人了,要是再久上一些,那还得了……语言的杀伤力可真是威力无比!
“那就先做两套试试,一套比照柳青姑娘的身材,一套按照那些小丫头的身材——要尽快。”
说完,我便要离去。事情还有很多——
屋里的高低床还不够,得让木匠赶紧做些出来……
吃午饭的时间又该到了,我得赶紧张罗午饭……
胡玉儿请来的两个做饭师傅怎么还不到……
杂工也还不够,还得再请两个……
对了,还得拟上一份规章制度……
……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想它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可一旦去想,所有的事情全都涌了出来,而且越是事到临头,事情也就越多。
正要离开,胡玉儿叫住了我,取出一张纸来,往我面前一递,“这是那三成份子的钱,现在就交给你了。”
“银票?”
看到胡月儿递过来的那张纸,我下意识地以为,立刻又觉得有些不对。
银票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虽然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这个时代,初中的历史课本里可是讲过的,这个时代只是在四川出现过一种类似于银票的“交子”,好像还只能在四川用。
就算全国通用,胡玉儿手里拿着的也应该不是交子。
便是按照如今两千文兑换一两银子来算,七百七十文为一贯,三千贯也就是一千一百五十五两银子,上千两面额的银票,就是在那些辫子戏里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宰相刘罗锅》里,那些官们给和珅手送礼,一万两银子都是厚厚的一叠,并且那银票比一张小报也小不了多少,比胡玉儿手里拿着的那张可是大多了。
可若不是银票,胡玉儿给我的又会是什么,这张纸……真的值三千贯?
怀揣着心头的疑惑,我将胡玉儿递来的那张纸接了过来,定睛一看,我竟有了一种吐血的冲动!
这哪是什么银票,分明是一个叫“北抵当所”开出的一张票据,上面写有一些字,大意是,胡玉儿在这个叫北抵当所的地方存了三千贯钱,以月息三厘计付。
“这不就是存折吗?这大宋朝……怎么连存折都有了?还有利息,不是应该倒拿钱的么……辫子戏里不都这样说的吗?”
看着手里的这张“存折”,我愣了半天,这大宋朝的金融业什么时候竟发达到这种地步?
原先我还打算通过开这酒楼攒笔资金,然后开家银行,鼓捣鼓捣银票,多弄几个钱来花花,好让自己在北宋的这段日子里,生活过得舒坦一些。谁料想这大宋朝有了“钞票”不说,现在竟然连“存折”都冒了出来,还有利息,让我空欢喜一场。
“不好混啊!”
心下长长地哀叹一声,我随即想到,这指不定就是某个穿越前辈做下的好事。
想到这种可能,我不禁有些愤然,都是穿越者,你就不能给后来者留条活路,显得自己很了不起还是咋的!
胡玉儿没有察觉此刻我的心头的愤然,又取出一方印章递了过来,胡玉儿道:“这是签押,先生收好,可别弄丢了。”
没有接递来的印章,反将手里的“存折”递还给胡玉儿,“就交给柳青姑娘好了,她才是管账先生。”
又不是名人字画,我自然兴趣缺缺,即便这张纸价值三千贯,在我的眼里它依旧是一张纸。
“……也好。”胡玉儿目光闪了闪,神情似有些奇怪。
午饭的时候,没有看到柳青姑娘,想来还在和冯掌柜几个砍价。
吃过午饭,没有休息,直接出了门,拦了辆马车到“唐记”印刷作坊把印制的小广告拿了回来。
回到酒楼,柳青姑娘和冯掌柜几个已在后院等着——价格已经谈妥,就等我来下单。
见到冯掌柜几人,我一脸歉意地拱了拱手,“见谅见谅,出门办了点事,让几位掌柜久等了。”
“哪里哪里——”几个掌柜嘴里自然是一阵客气。
“对了,柳青姑娘,你吃过午饭没有?”看向柳青,我问道。
柳青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吃过了……冯掌柜做的东。”
冯掌柜和其他几位掌柜的脸沉了下来,想来是因为我没有问候他们而感觉有些不自在。我才不会在乎他们怎么去想,东京城里掌柜无数,可柳姑娘东京城里却只有一个。
接过柳青递来的单子,看了看上面的价格,然后和几位掌柜敲定了每日进货的数量,进货的时间也定在了两天之后。
数量很大,几位掌柜自然是欢喜无比——
“承蒙荣掌柜惠顾本店的生意,今后荣掌柜若有用得着陈某的地方,荣掌柜开口便是。”冯掌柜一脸灿烂道。
“荣掌柜切莫和我等客气……”
“杜某绝不说二话……”
“荣掌柜的事便是我赵某的事……”
所有的掌柜纷纷附和。
“一定,一定!”我哈哈一笑,然后道,“还请各位掌柜以后多多给柳青姑娘打打折,一个姑娘家,在外做事很不容易,还望各位掌柜体谅……”
话未说完,热闹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面露尴尬,柳青更是一脸通红,死死地低着头,那模样恨不得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荣掌柜说笑了,说笑了,哈哈哈……”冯掌柜一阵大笑。
“说笑了,说笑了,哈哈哈……”其他掌柜自然也跟着一阵大笑。
尴尬虽去,余味尚存。
我当没感受到一样,对几位掌柜道:“各位掌柜,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作为此店东主,今日招待不周,想邀请各位掌柜四处一观,以示歉意,不知各位掌柜意下如何?”
“荣掌柜相邀,我等敢不从命。”几位掌柜自然同意。
说是参观,也就是到楼里看了看,后院这些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进。本来我还想向这些人展示一下院里的厕所,让这些掌柜们去效仿,进而传播开来,也算我这个误入大宋朝的外来者为大宋朝的卫生事业做了点贡献,如此情形,我也只得作罢。
看到楼里的一张张桌子,一行人自然忍不住好奇要询问一番。
一次两次还有些兴奋,久了也就烦了,虽然对这几位掌柜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可我自己却觉得像是解释了无数次,所以对于掌柜们的询问,我只得故作神秘道,开张之日,几位掌柜前来一看便知。
很快就上了三楼,几个小丫头围在那里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见我们过来,这几个小丫头让开了一条道。
进去一看,原来是几个木匠正在摆弄山谷道人写的那几个字。
几个木匠也是尽了一番力,那几个字已经按我的要求做好,只需将它们装到楼外正在树立的那个框子里就可以了。
进去之后,只见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柳青看着那几个字突然愣了愣,随后嘴里大赞道:“果然!我说这几个字看去甚是眼熟,果然是出自鲁直先生笔下!”
我随口道:“柳青姑娘这次怕是看错了,这是我托人从一个叫山谷道人的道士那里讨来的,并非是柳姑娘所说的鲁直先生。”
我话音刚落,几个小丫头顿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柳青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红霞满面。
“先生……果真是……妙人!”柳青低头吱唔道。
其他人也是呵呵笑着,却没有谁再多说什么。
“一家人酸汤鱼——”鱼行杜掌柜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
“荣掌柜这铺面莫非专做鱼的营生?”杜掌柜一脸喜色地问道。
我点点头,“不错,是专做鱼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