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喜,正愁身上这点银子不够,这下好了,租金暂不用付,让我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当下点头,和高俅一道,跟着马管事到李府把租约写了,然后签字画押。
接下来就是一番忙碌,到官府备案,找人修缮,招聘员工,联系货源……
好在有高俅在,除了联系货源之外,其它的我交代一番之后,就放手让高俅去做。或许是想到这银子是自己借来的,我要是亏了钱,还钱的却还是他,所以高俅虽然疲懒,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用十二分的小心去应付。
有事忙,时间自然过去得很快。
眨眼间十余天的时间过去,此刻楼的外面已经整修完毕,看上去很是堂皇,而楼里面的装修也进行到收尾阶段,最多再有几天就能结束。
万事俱备,只等开张。
这一天,我正准备出去,却被高俅给拦了下来,让我去瞧瞧他招来的那些伙计丫头。
跟着高俅去一看,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招来的伙计个个神情木讷,眼神带着畏惧,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忠厚老实之人;那些招来的丫头,个个骨骼粗大,手生老茧,说是都只有十五六岁,可看上去只怕连二十五六都不止。
“先生,你看这些人如何?”高俅问我。
我看了高俅一眼,“留下两个精明的,其他的都散了吧。”
高俅一愣,“散了?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招来的。”
打断高俅的话,我道:“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看哪家酒楼请的伙计不是个个能说会道,再瞧瞧你请来的这些伙计?再说这些丫头,我让你请些模样俊俏,身材要好,又善解人意,懂得侍候人的回来,你可倒好,只要是个女的,你全都收下——你要记住,我们开的是酒楼,不是洗衣坊。”
“这也怪不得我。”
高俅一脸无奈道:“能说会道的伙计,早被别的酒楼招走了,没被招走的又不愿意来,愿意来的也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再说这些丫头,我可是把东京城找了个遍,才招到这十几人来,要有先生说的那些条件,人家早嫁到殷实人家享福去了。”
我也知道高俅说的是实情。
这大宋朝可不像我那个世界,要是在我那个世界,只要将那招聘启事往外一张贴,那些美女蹬蹬地就跑了过来,还任挑任选。
但在这里,一个“礼”字就将人捆得死死的,除了家境贫寒不得不出门讨生活的之外,家道稍微殷实一点的,也都将自家老婆和自家女儿关在家里,就好像那王小燕一般,好像让她们出去做事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请来的那些伙计丫头被我用一人五十文铜板打发走了,留下来的那两个被我指使着去给那些装修的匠人打下手。
待到那些伙计丫头被打发走,整个院落看上去空空荡荡,我这才有些着急,这装修一好,就得说开张,可现在竟连人都没招来……我能不着急吗?
高俅这时嘿嘿一笑,把脸凑了上来,“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这开酒楼是假,做青楼的营生才是真,对吧?”
我一愣,“你看楼里的装修,像是用来做青楼这种营生的吗?”
高俅又是嘿嘿一笑,“我看有点像,就是隔间小上了一些。”
我彻底无语!这高俅,竟有这样的想象力,能把雅间看成是隔间,我就是不想佩服都不行。
不过这也怪不得高俅,因为到现在,高俅还一直以为,我做的这酒楼和其它酒楼没什么两样。
他大概没想明白,在他看来原本一层楼可以摆下七八张大方桌的地方,为何我却将它隔成了六个小间,并且小间里的桌子也不是木头桌子,而是石桌,石桌中间竟还空着一大圈,下面还有个石制的兜底。
他甚至还为此问过我,若这样的桌子也算桌子,那些菜肴又该摆在哪里?
要是现代人,一看这桌子就知道,这家店要不是卖火锅,就是在卖串串香。
我也想过卖火锅。
其实最早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卖火锅,只是将这东京城转了个遍,我也没看到有一根辣椒在卖!
做不成红汤火锅,那就做成清汤的……
可这大宋朝的人又特别奇怪,那些在我们那个世界贵得离谱的毛肚、黄喉、脑花、腰子等等这些东西,在这里却是穷苦人家的盘中餐,百十文钱就能买来一大堆,家境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对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正看一眼——吃火锅要没有了这些东西,那还叫火锅么?
可我要把这些东西给那些有钱人端出来,那些有钱人只怕尝都不尝一下,起身就走人,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要做的虽然不是火锅,也和火锅差不了多少,甚至比火锅还要简单一些,这就是“酸汤鱼”。
“酸汤鱼”我不仅吃过,自己也会做。
那还是在家的时候,我老爹想吃“酸汤鱼”,又舍不得花钱进馆子,就逼着我老妈给他做。有时我见我老妈忙不过来,就去给她打下手,那玩意儿本来就简单,几次之后,我就是不想学也都学会了。
这“酸汤鱼”,也是我能拿得出手的为数不多的几样菜品,至于我老妈做的那种是不是正宗的,我就不知道了。
事到如今,就是不想和高俅多费口舌也得费上一番口舌。
我开始费劲地向高俅讲解起我的那个世界里,我所看到的酒楼的经营方式和经营手法……
高俅目瞪口呆地听着,嘴里更是啧啧称奇地赞叹着,脸上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正在看一堆堆银子似的。
可当听说我准备卖五百钱一斤鱼的时候,高俅立刻跳了起来,嘴里大呼,“先生,你这不是在卖鱼,你这是在抢人!”
我耐着性子给这厮讲了讲主菜和配菜、购买和赠送之间的关系。可这厮听完,竟冒出来一句,“要是我,就点半斤鱼,其余的,我全吃赠送!”
我一阵火大,“在我这里,最小的鱼也不小于三斤,想吃半斤鱼,回家找媳妇要去。”
高俅呵呵一笑,“先生可以和我这样说,敢和客人这样说么?”
不得不说,高俅这脑袋的确够烂,真要是遇上了这种胡搅蛮缠的客人,倒还真让人头疼。不过也亏高俅的这番提醒,让我去重新考虑经营的一些细节……
正想着,高俅在一旁道:“先生,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费用大了些。”
“说来听听。”
“咱们可以让牙行去找些来。”
高俅一说我这才想起“牙人”这一行当来,水浒传里,那浪里白条张顺不就是一个渔牙主人么。
不过想起归想起,牙行到底从事哪些勾当我还是一头雾水,又不好问,从高俅随意的样子来看,牙行在大宋朝应该很普遍,若连这都不知道,岂不露馅。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因为我这要求对大宋朝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牙行能招来我需要的人?”我问道。
高俅狡黠一笑道:“别的牙行或许不行,但有一间牙行绝对行!”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虽然讨厌孔老二这条神棍,不过有些时候他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既然不知道,自然得把事情交给知道的人,于是我对高俅道:“那行,这事就交由你去办,记住了,给我找二十个人来——人要年轻,丑的不要!”
“二十个?”
高俅呆了呆,随后苦着一张脸道:“若是一两个,我还有三五分把握,可要这么多,怕是还得先生出面。”
我奇怪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高俅再次苦笑,“先生也知道,在这东京城里,我好歹也有几分名声,我要出面,非把事情办砸了不可。”
“这次你倒是挺老实的。”我笑道。
……
出了门,高俅带着我向他说的那间牙行走去。想来是出于卖弄,一路上,高俅向我讲起牙行的种种。
经过高俅的一番讲解我才知道,牙行就是为买卖双方或者其它事物提供中介和担保的地方,靠收取买卖双方的佣金来度日,与我那个世界的经纪公司有些类似,只不过不叫经纪公司,而是叫牙行。
牙行里有各种各样的牙子,负责人口买卖和雇佣的被称作人牙或者人牙子,女的则被称为牙婆,社会地位属于贱人一类。
东京繁华,牙行自是不少,不过对这些经过的牙行,高俅视若未见一般径直走过。
几经辗转,走过数条街,高俅才在一间挂着“顺泰牙行”的店面前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写着“顺泰牙行”的牌匾,高俅点了点头,冲我说了声“就是这里”,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见有顾客上门,屋里迎接的堂倌赶紧迎了上来,躬身作揖道:“二位客官请好,不知本牙行可有为两位客官效劳的地方”
高俅停了下来,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却不给那堂客,而是问道:“胡姐儿可在?”
盯着高俅握着铜板的手,堂倌一脸谄笑,“两位客官进去稍候,胡姐儿外出办事已有一阵,稍后便可返回,还请客官在此等待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