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皇甫逸略微抱拳致谢,碧色女子微微颔首,
“救你的是我家主人,我只是奉命行事”
“昨夜迷糊间听见些言语,不知可否当面致谢?”
“家主今晨已经远行,临走时交代,若是公子问起,告知有缘千里自相会。”
“有缘千里.....是在下拘泥了”
“家主交代,公子有伤在身可在此安心休息,命我好生照料,公子可唤我青柠”
“那就麻烦青柠姑娘了”青柠说完转身离去,门口的几个侍卫确认没有危机早已退到门外,本来在说什么,一见她过来几个大汉个个面面相觑假装东张四望,青柠眉眼未抬径直出了院子。几个大汉一见她出去,又开始挤眉弄眼偷偷哄笑,看着样子倒不是什么皇家侍卫,更像镇里的地痞混混。其实难怪,他们追随皇甫煜多年,看皇甫煜刚才的神色便知这里没有危险。心思略微放松,男人们的眼睛自然就盯着女人打转,何况他们跟着皇甫煜在军营里待了好几个月,憋的不轻。身为皇甫煜的贴身侍卫见过的美人自是不少,可往皇甫煜身边贴的女人总是千娇百媚型的,偶尔几个清高些,面前的青柠可不同。刚才在林间他们就知道这姑娘武功高深,加上她容貌清丽性子沉稳,无端让这些个人生出一股征服欲,当然也只是想想,他们还想留着命娶老婆呢。
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草药味在鼻尖萦绕,皇甫煜抬头望着床框,一个中年大夫在给皇甫逸换伤口的纱布,草药味来自于他手中的药品。那股清香是床本身自带的---白檀,这种树木因为气候原因在南夏很难存活,木材刚切开时淡黄色,之后便是血红,木质奇香,可谓是价值万金。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用来做床塌,也不是这人是不识货还是真有钱,一路过来所见,这屋子的主人想必是后者居多。
养了几天皇甫逸便能下床走动,得救及时他本来伤的也不算很重,加上习武之人体魄强健,自然比一般人好的快些。“咕咕”声在院中响起,一个侍卫伸出右手,掌心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异光,本来停留在屋檐边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鸽子通体雪白,只脚掌上缠着金色线,乌黑的脚掌衬着金线格外亮眼,鸽子在侍卫手心里啄了几下,脚上的东西也被取下。侍卫手臂一抖鸽子也准备展翅飞起,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身影闪电般的扑向准备起飞的鸽子,侍卫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通体雪白的大猫,鸽子被它压在身下,它俩颜色一样,要不是那两只细爪还在扑腾根本看不出来鸽子在哪。侍卫将手里的东西往兜里一揣,赶紧弯腰想将鸽子解救出来,这种金丝鸽是宫内独有的信鸽,挑选起来极为严格,每个价值自然非同一般。刚伸手那只大猫“呲”了一下,蓝汪汪的眼睛瞪着他,吓的他又缩了回来。要说对付一只猫倒是容易,只是现在他们借宿在别人家里,这猫怕是也动不得。好在大猫只是将鸽子压在身下并不撕咬,不停的在鸽子身上来回嗅,像在找什么。
“大毛”清脆的女声在他身后的长廊响起,王孟顿时松了口气。是前几天救了他们的青柠姑娘,他赶紧立起身子,看了看青柠,再瞧着地上的那两只雪白,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挠着后脑勺傻楞在那。浅紫色的衣衫在他眼前掠过,起身时怀里多了一抹白色,地上的信鸽终于找到了空隙,赶紧扑棱着起来,在花坛上停了一会,没一会就略过屋檐处飞走了。
“谢谢青柠姑娘,那只鸽子...”王孟想说那只鸽子很重要也很贵,但又怕说出来显得小家子气,搓了搓手僵在那,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青柠他总是显得很笨拙。前些天,他们几个在林中遇险,对方趁他们不备撒了毒粉,眼睁睁的看着皇甫逸受伤他们却无能为力,刺客的刀近在咫尺,一道青色的长绫划过他们眼前,绵软的青纱仿若游龙在她手间挥舞,对于他们来说的没顶之灾似乎只是她闲暇时的消遣,如此轻松随意解决了。想来不免有些羞愧,他们在七皇子身边已久,自是通过重重阻碍比拼才到现在的位置,心里总是有份荣誉感,这份骄傲在青柠面前想必什么都不是。正胡乱的思忖,一抹温热探在他的指间,低头瞧去原来是青柠将他的掌心翻起,王孟一张脸“哄”的红了。
“大毛平时最讨厌松乳的味道,想必是那只鸽子吃了你手中的松乳沾了味道,它才会攻击它”说完丢下石化的王孟沿着回廊走了出去,王孟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猫也讨厌松乳的味道。松乳是南夏特有的一种植物的果实,捻开之后呈乳白色由此得名。这些信鸽经过训练惊的很,若不以它常食的东西引诱,让它下来是要费番周折。王孟将手指凑到鼻前细细的闻了闻,上面好像还残留一抹余香,想着想着他偷偷的乐了。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拍在他脑袋上,王孟一转身就看见李承黑着一张脸站在身后,这才想起来信鸽上的密折还没有递给皇甫逸,连忙急匆匆的往内院赶去。进屋时皇甫逸正坐在侧门边,面前放着一个镂空藤条案桌,桌上有一套茶具冒着丝丝热气。那壶的边缘用藏青色的釉描边,壶身是极淡的青色透着温润的色泽,王孟虽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却也知道这套茶具肯定是极贵的。
“主子”他躬身上面将刚才取下的细小竹娄递了上去。皇甫逸展开瞧了一眼,薄细的油纸在他指间轻捻,化为细细的碎末洒在地板上。现在是雨季,未免信鸽在来的途中沾上水渍,一般多用油纸,瞧着皇甫逸之间残留的碎末,王孟知道七皇子这伤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是催你回去?”皇甫煜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这座宅子设计的极是精巧,两个房间正门要从不同方向进去,可侧门处又在一条回廊处,回廊的前面是一处水塘,满池的碧绿带着些粉红,荷花还未开放。
“五哥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声势如此浩大,明摆着不是生辰宴而是选妃宴”
“这些事自会有人操心,你现在主要把身子养好”今日的皇甫煜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总体用了比银色略深色的丝线绣了些花样,衣袖处收紧,淡黄色的金线叠着暗纹,整体虽简单但穿在皇甫煜的身上别有一番味道。他反剪双手背对着皇甫逸,凝眸望着水塘边的一片深粉,远远看去似一条彩带绕在水塘边缘,这是西域的一种野花,在那边到处都是,可南夏却很少有人种植,因为它有巨毒,种在屋边夏天蚊虫都不敢轻易靠近。这间宅子的主人难道真用来防蚊虫么?
“我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上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今个就启程吧,不然晚了就看不上好戏咯”皇甫逸把玩这手里的青瓷杯,深邃的眼眸满是嘲讽。
“青柠姑娘,叨饶多日,若你家主人回来请带我致谢”
“嗯”青柠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皇甫逸和皇甫煜的身份早已明摆在那,他们也没有刻意隐瞒,一般的侍女就算不屈膝奉迎至少也是和颜悦色的,不止青柠,常伺候的几个侍女也是一般模样,初时几个侍卫还有些微恼,毕竟是被人恭敬惯了的,现在却是已经适应。皇甫逸这厢还在寒暄致谢,皇甫煜的目光落在了厅内的一副画上,画上是两个孩童在梨树下打闹,聊聊几笔勾出了孩童的烂漫之感。吸引皇甫煜最主要的还是画上的题字,落笔犀利笔势挺劲飘逸。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字面上看应是一首悼词,可配上这样一副画不免有些.....
“二哥,看什么呢”皇甫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罢了,这宅子的就如同他的主人一般神秘莫测,就目前的情势来说他的善意多于其他。两辆马车停在了竹桥的对面,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苏锦所装裹,窗牖上的浮雕精致华美,一帘淡绿色的绉纱遮挡住外部的光线。皇甫煜靠在软卧闭目养神,皇甫逸将青纱撩起望着远处的宅子,两辆马车他非要共趁一辆,说是路途遥远一个独坐太过烦闷。
“二哥,你看这宅子的正门木匾上只字未提,这宅子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听见皇甫逸的嘀咕,皇甫煜睁开眼睛扫了眼窗外,来的时候他一方面记挂皇甫逸,一方面观察环境这些细节倒是没有观察。忽然,他一双凤眸沉如浓墨,搁置在腿间的手也用了几分力,锐利的眸光盯着那块没有题字的木匾。在木匾的右下角,刻着一朵花,幼细的花茎着生在花茎顶端,排成伞形,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距离随远皇甫煜却是瞧了清楚。有种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于弱水彼岸,炫灿绯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能认出这种花,倒不是他博学,而是他知道能用这花刻在匾上作标记,又能无声无息的造出这样的宅子,在刺客手下轻易的救下皇甫逸的人,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