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玉珏第一次将手中绒球交还给月初晴,垂首看着眼前少女晶亮而疑惑的眼眸,玉珏微微仰头,大踏步带她步入皇帝寝宫勤政殿。不能确定宫里也是安全的,至少在他身边,她比较安全。
勤政殿门前,左右丞相束手而立相对无言,月初晴抬眼看了看二人皆是鸦青的面色,垂首,心里恶趣味地猜想着若是二人知道了女儿们之间的纠葛,还能维持着如此面和心不合的面子吗。
左相右相二人纷纷给玉珏行礼,之后才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月初晴,脸上开始不满了,勤政殿内除了正宫皇后哪里容许过一个女子进来!
另一边站着的是最为受宠的德妃娘娘,目光刚从右相洛严身上转回就看到了跟随而来的月初晴,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狠厉,随即转为担忧。
即便这德妃曾经救过她,但月初晴就是对她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她眼底那一闪即逝的狠色,自然是捕捉到了的,当日宫中遇到毒蛇袭击的情景突地闪到眼前,她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个胖女人压在她身上救她时,她的胳膊有过一次尖锐的疼痛,虽然很快,但记忆深刻。
呵,她就知道,那次的救人根本不是巧合。
正想着,殿门大开,皇后娘娘暗青着脸出来了,与正要进去的玉珏迎面相对。玉珏微微欠身,拉了月初晴的手便进,皇后正欲拦阻,已然晚了。
德妃一愣,随即冷笑着:“果然还是靖王最得皇上的疼惜啊。”
皇后的脸更加不好看了,玉珏是皇帝同胞亲弟,他也就罢了,偏偏月初晴这个傻女也能进去,想想一早玉延汐带了诗婉跪在殿门前整整一个时辰都没能得到允许进去探视,她就恨得牙痒痒。
“陛下事务繁忙,闲杂人等不许打扰。德妃妹妹担忧了一晚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德妃嘴角一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行礼,扭头就走。等着吧,等到你皇后之位不保时,让你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闲杂人等。
皇后不屑地瞥了德妃背影一眼,扭头看到了洛严恭谨而木然的脸,嘴角一勾:“两位相爷也请回去吧,本宫听大皇子说洛小姐好像闯了点祸,右相还是早些回去看看的好。”
“是,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属下告退。”洛严躬身行礼离开。
皇后望着他背影,笑意不见,长长护甲戳到手心里,重重的恨恨的:“真是一个门里出来的,老子隐忍,女子隐忍,连小姨子都不简单。”
莫连海自然知道皇后话中的意思,他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从武官做到丞相的,对那些工于心计的人十分不屑,若想要什么直接动手去争去抢也就罢了,偏偏明面上笑意吟吟背地里却搞小动作的人他最是看不上,自然也懒得去打听他家女儿闯了什么祸,走近皇后几步,瞧了瞧殿内,低声道:“皇上他……”
皇后身处后宫多年,几乎一生都在为皇儿的太子之位奔波劳碌,现在大局未定,她自然不愿皇帝走得那么早,叹了口气徐徐道:“皇上的心思你还看不出吗?”
“娘娘可曾说了那话?”
皇后点头,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说了又如何?他一回来还不是立即就被召了进去?”
莫连海自然也看出来了,玉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几乎到了无人撼动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他敢打包票,若是玉珏和玉延汐同时被敌人捉住,而皇帝只能救一人的话,那么被救的肯定是玉珏。
“娘娘宽心,昨夜之事有蹊跷,整个帝都只有骁骑营统领被杀,随后他的靖王府就出了事,即便我们不提醒,皇上应该也猜想得到,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一个小太监端了给皇帝的药从旁路过,莫连海稍稍顿了下,才又续道:“再加上娘娘您提出的疑点,微臣猜想,皇上此时定然对他也有了几分顾虑。只要他们有了隔阂,以后的事就好说了。”
是啊,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出现隔阂,出现猜疑,虽然这次的事不一定真的是玉珏所为,但幕后之人的意图却是明显的,骁骑营主管京城治安,统领副统领双双被杀,接下来无论是谁接手骁骑营都是占足了便宜。而这个时候,靖王府遭遇刺客袭击,玉珏一跃成为被害人,再加上皇帝的信赖和多年倚仗,由他接手骁骑营在合适不过了。
真是一步好棋啊。
皇后暗暗称赞,却又暗暗愤恨,越想越觉得昨夜暗杀之事就是玉珏一手导演的,甚至连诗婉那件事,恐怕都是他从中作梗,一连失去了富庶多金的西陆和兵强马壮的北戎,却偏偏落得个地处偏僻的西野,而且那明佩太子又是个风流好色的。哎,想要靠姻亲攀后盾的计划也失败了。
莫连海跟这个妹妹相处了十多年,只看一眼她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劝道:“娘娘,如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让三公主当上太子妃最重要啊。”
这个道理她如何不知,只是那明佩早已言明,只纳诗婉为侧妃。
想到这里皇后就气的鼻孔生烟,诗婉也算貌美如花妩媚动人,怎么眼光就这么差,做那个风流浪子的侧妃还不如当初直接答应了让她嫁给那个商人呢,至少还能给汐儿提供强大的财力后盾,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皇后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回头望了一眼勤政殿高大的红漆木门,深邃的门洞被厚重的木门遮挡,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亦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知道,那兄弟二人此时在说些什么……
第一次进入勤政殿,月初晴只觉得这里比宫门口时更加沉重,沉重的她呼吸都要停滞了。高大厚重的木门阻隔了与外界一切联系,甚至连空气都变得与众不同,宽阔的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道,香炉内烟雾袅袅,龙涎香味道浓郁,却依旧遮不住那药味。
月初晴鼻子微微皱了一下,皇帝身体不好,多年浸淫药物,连这百年勤政殿都快要变成药罐子了。
殿内光线较为暗淡,几乎不闻声音,月初晴静静跟在玉珏身后,虽只有十几步之遥,却步步重若泰山。正打量着,忽觉身前那人脚步慢慢顿了顿,待她跟上后才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