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原是一愣,随即恍然,当下是连连点头:“虽说我是女子,却是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的我便是绝不会再提起,当时也是不得已,却是我任性了,对不起。”
凌河一听这话,手里微微一顿,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再开口,抿着唇一言不发。
云曦耸了耸肩,偏过脑袋,朝着身后看去,只见那京都皇城的正前门已经在渐渐地远去了,视线定定地落在那巍峨的城门,从下到上……
突然,云曦只觉得呼吸一滞,似有重锤猛地朝着自己的心头霍然垂下,让她猛地痛苦地捂住心口之处,双眸的眼瞳收缩,一手死死地扯住了一旁还在驾车的凌河,尖声地说道:“停车!停下!停车!”
原本还是好好地驾着车的凌河被云曦突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拉扯着手臂,拉着马缰的手就有了少许的失控,不满地转过视线看向了云曦,却是看见云曦目光死死地落在身后,凌河顺眼看去,眼眸转向城门之上,猛地皱起了双眉,深深地看了眼云曦,见此刻已经是离开城门的危险范围之内,顿了顿,随即便是猛地拉住马缰,用上内力。
前头的马受到了阻力,那用了内力的马缰狠狠地撕拉这它们,当下便是长鸣一声,前蹄骤起,便是停了下来。
车厢之内的君无忧正同曾玉低声说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正吩咐着,却是听见了外头云曦几近竭力的喊声,随即便是马车猛地停下,震得车内的他与曾玉急忙稳住了身形才免了往外撞去的僵局。
君无忧和曾玉对视了一眼,便是撩开了车帘朝外头望去。
曾玉撩开了帘子,便是看见外头除了凌河哪里还有云曦坐在外头,当下神色一凝,急忙便是踏出了车厢之内,视线搜索着云曦的身影。
环视着周围,曾玉在马车的一旁看见了已经是下了马车云曦一双美眸充血地死死地盯着马车之后望着。
曾玉猛地也是跳下了马车,站在了云曦的身边,有些焦急地唤着:“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见唤了几声都是未曾得到云曦的回应,曾玉只觉得拉着云曦的手,那传入自己手心的温度冷然如冰一般,甚至是死死地握成了拳。却是她不能松开的,曾玉的视线终于是顺着云曦的眼神望向了那城门之上,当看见了城门上的一幕之时,曾玉也是猛地睁大了双眸,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只是就那么定定地站在云曦的身边。
君无忧此刻也是出了马车,眼眸对上了凌河,却是没有说话。
“城门之上悬着的是那丞相府婢女柳絮的首级。”凌河压低了声音对着君无忧开口道。
君无忧的双眸徒然转寒,当下便是跳下了马车,扫眼看了那城门之上悬挂着的首级,当下也是认出了那睁着眼,满目愤恨,那面容不是柳絮是谁。君无忧急步就是走到了云曦的身前,一把将云曦揽进了怀里,低沉带着宽慰的声音响起:“别看了。”
云曦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窖一般,周身都是冰冷的,似乎心已经都是结成了冰,而那城门之上的柳絮那以往熟悉的面容,那视线如一柄柄的利剑一般刺透她的心,将她的心穿透,碎成冰晶,已经不能再呼吸。
尽管她今世的目的只为复仇,她是咒血归来的地狱恶鬼,必须剜去心里的纯良,淋漓着鲜血,叱咤仇海!
可是,为了她的复仇,她终是牺牲了原本对她好的人,甚至是让柳絮这般纯良的少女如今却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还连带着她的哥哥,她云曦真是何其残酷,何其蛇蝎之心啊!
“放开我,让我再看看她!放开我!”视线被君无忧高大的身子遮挡,身子被揽进男子宽阔的胸膛之中,有安心的气息萦绕着云曦的身周,只是却是让她越发地犹如被凌迟一般的钝疼起来。
不要再对她好了,不要再有人,再有任何人对她好了。
不要了。
真的不要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开始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君无忧却是依旧是没有放开云曦,反而是越发地搂紧了怀里的娇小人儿,却是没有再言语。
一旁的曾玉也是有些心酸的感觉,却是没有言语,当初在丞相府的那些日子,柳絮的为人她是了解的,她对云曦的好她也是一一看在眼里的,奈何天意如此,这,也是柳絮的宿命。
凌河也是默然无言,只是定定地坐在马车之上。
北风卷地,掠起地面层层狂沙欲迷人眼,正午的骄阳灼射之下,俯视苍穹。
感觉到自己是挣脱不开君无忧的怀抱了,身体仿佛是被抽空了气力一般,已经是支撑不住一般。
君无忧察觉到怀里的云曦似乎是站立不住了一般,当下便是扶着云曦不让云曦滑到在地。
往事的点点滴滴皆从云曦的脑子中一一闪过,半年多来的相处,最初的开始,她对柳絮就不是好的,杖责了她与她哥哥,只为是试探他们对她的忠心,只因重活一世她必须对万事皆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后来的柳絮的日日相伴,当初云梦三朝回门,刻意地刁难,柳絮的巧言擅语便是无形之中助了她的一臂之力,后来的点点滴滴之中对她生活的细微关心,这些她都是一一看在眼里,关心的、心疼她的眼神、句句的关切话语,她都记在心上的,分毫都不曾相忘。
只言片语,片片真心,让此刻的她那原本以为已经是不会动容的心此刻心痛的无以复加。
柳絮啊柳絮,我云曦欠你的穷其一生一世也是无法报答你之分毫,只有来世我云曦愿是你的身边一名婢女。
君无忧一直就那么揽着云曦,静默不再言语,此刻已是明显的感觉到了怀里的娇小人儿的颤抖的身体。
甚至似乎可以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透着那衣物居然能渗进了他的里衣之中,君无忧的心情也是十分的沉重,却是知道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须臾的时光过去,倏地,云曦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投向那骄阳,双眼因方才的哭泣已经有了红肿,此刻更是充斥着血红,望着那骄阳定定地沉声开口:“我云曦今日对着苍穹之上的独一的火阳,许下重誓,今日柳絮柳枫的仇我云曦必定为其一报,势要将宇文楚身败名裂,身首异处,若是有违此誓,愿永世坠入阿鼻十八层地狱,受抽皮扒经痛不欲生生生世世之苦!”
这样的重誓云曦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溢口而出,传进了君无忧、曾玉和凌河三人的耳里,君无忧的双眉皱成了川字,只是还未开口,却是见云曦话语说完没有一会儿的时候,竟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是昏倒在了他的怀里,不省人事。
“云曦!”君无忧一惊猛地唤道,却是哪里会得到云曦的回应。
一直和君无忧还有云曦离得十分之近的曾玉见状也是知道大为不妙,方才云曦又是那般的情绪大动,当下便是走到了云曦的身前,伸手握住了云曦的右臂,替云曦探勘脉象,其实曾玉是会些粗浅的脉搏勘探之术的,毕竟行走在外,技多不压身。
一番的诊断之后,曾玉对着君无忧开口说道:“主子,姑娘这是气血攻心,大起大落新脉不稳所致的呕血,如今便是精力疲倦支撑不住才昏了过去,修养些便会好的。”
君无忧当然是明白了,经过了这样大的事情之后,一般的女子早在最初便是承受不住了,饶是云曦虽然坚强,只是她的心是那般的良善,如今可以不受谴责,非她所杀却是因她而身亡,这样的内疚只怕日日也是会久久缠绕云曦心间了。
想到这儿,君无忧眼里的锐利冷寒越发更甚,这一切的筹划者宇文楚真是好的很啊!日后他也要好好同他算算这笔帐!
君无忧一个动作,便将云曦打横抱在了怀里,当先一步便是跳上了马车,进了车帘之中。曾玉见状,当下一步也是踏上了马车之上,却是没有在进车厢,就着凌河的身侧坐了下来。
所有人已经重新上了马车,凌河当下便是直接策马就要再次扬鞭落下驾驶马车,却是君无忧低沉的声音自车厢内传了出来:“凌河,你且先去郊外的宅邸告知云霄,今日是去不了那儿同他们碰面了,三日之后,我便带上云曦同去。”
凌河当下明白君无忧的用意,看了一旁的曾玉,随即便是将自己手里的马鞭交到了曾玉的手中,沉声说道:“明白,路上且注意小心。”
随即便是跃下了马车,走到马车之前,解下了当先的一匹骏马,翻身而上,策马朝着那京郊的方向便是扬尘而去了。
曾玉做到了凌河驾马的座处,问道:“主子,咱们去哪儿?”
“幽缘客栈。”
“是!”
又是一阵狂风夹着城外的风沙卷面而来,一辆马车朝着京郊的相反方向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