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气血瞬间涌上头来,我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紧握的拳头发出的咯咯作响的声音。我浑身都在抖,我自己知道,可是控制不住,脑子已经停摆,里面一片混乱,只余下了四个字:触柱寻死!
他怎么能触柱寻死?
我摇着头在父皇和母后的脸上来回地看:“不会的,不可能。”
父皇母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透着一种灰黑的青,母后上来扶着我:“没事了,他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害怕。”
我稳住了心神,才把刚刚脑子里想的一些很可怕的场面从我的脑子里剔除出去。触柱寻死这种玩意我只在一些话本子里看到过,现实里,现实里头,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做的人是苏子湛。
即使他曾对我说过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娶我,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主动求死,明明都还没有到最坏的境地,明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想起了那条狗,那条被风妍放了的狗,他对待这件事情明明是那么有办法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我回忆起他三年前的样子,是的,那时候他就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多少人羡慕他。多少人崇拜他,他那样的人,竟也这样轻生?
父皇静静看着我,宽慰道:“他想以死明志。”
我眉心还是皱成一团。
母后轻拍着我的背,说:“没想到这孩子性格如此刚烈。皇上,您如今也看到了,强人所难,必争得鱼死网破。如果不是伯庸反应快,现如今,就是一场完完整整的悲剧。不能再逼这个孩子了,再逼下去,今日之事,恐会重演!”
父皇沉默着不说话。
“如今只是委屈子初罢了,子初也乖巧懂事,同意了挑个别的驸马,皇上就别再一意孤行了。子湛是伯庸的独子,皇上,臣妾欠伯庸的,您欠伯庸的,还算少吗?您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父皇沉痛看着我。
我知道父皇被母后说动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局,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心还是隐隐作痛。
“罢了。”父皇无奈地叹气,伸手摸了摸了我的头,似乎做着最后的安慰,我的脸似乎写满了伤心,他并不忍心看,挥着甩着袖子走了。
看着父皇离开,我也作揖打算走了,正开口,母后就冷冷地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回寝殿。”
“传令下去,不许公主踏入通明殿一步!”
我惊慌,没有想到我刚刚撒的谎这么容易就被戳破,我下意识地吞吞唾沫:“母后,我要去找他!”
“不许去。”
“我要去,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也不关你的事!”
母后的瞳孔幽黑,无端端地让人生出许多敬畏,我的心荒凉一片,就听得母后吩咐:“把公主带回去好好看着,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心底腾上来一股怒气,可惜没有地方发泄,我都委屈自己嫁给别人,竟然连探望苏子湛这样的要求也被驳回!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母后整整派了十几个侍卫跟在我的后头,这还真是我有生以来排场最大的一次,我不禁觉得好笑,可扯了扯嘴角,很是生硬。
母后不让我去见苏子湛,我当然不会乖乖就范,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我那颗躁动的心仍旧冷静不下来。御花园是去通明殿的必经之路,也是我最好逃脱的地方。我立马用眼神示意琴儿替我打开一条路,方便我逃脱。
琴儿知道我的想法,可是她不赞同地摇摇头。
我真是怒从中来,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竟不帮我!
“公主,你就行行好吧,若是皇后娘娘知道我助你逃跑,我一定会被生吞活剥的。”
所有的人都惧怕权势,几乎所有的人,我吸吸鼻子,可是我怎么能怪她呢,真正要怪的,就是那个不畏惧权势的人,还有爱上不畏惧权势的人的我。
这种时候我只能靠自己。
可是事出突然,我也找不到法子怎么逃脱,可是再走个几步,就要出了御花园,我将再没有这个机会,情急之下,我一咬牙,看着御花园的湖,就跳了下去。
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是水还是刺骨的冷,冷得我一哆嗦,都嫌弃自己的馊主意,这又不是河,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除了这个湖,我能逃到哪里去?
智商感人,真的是智商感人。
我努力将身子沉下,让她们看不见我,沉下去的时候我还听到侍卫宫女乱作一团的声音:“公主掉湖里拉,快来人啊!”
“公主不会游泳啊,快来人啊!”
“天啊,快来人哪!”
我以前是不会游泳,可我现在会了,我得意地笑了笑,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记得那时候我也掉进了湖里,还是苏子湛把我救上来,他浑身湿嗒嗒,还知道同我发脾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
我叹了口气,现在我也很不懂事地闯了祸,只是他却不在我身边骂我了。
会游泳的侍卫一个个地也沉了下来,把我捞上去,捞上去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捞我做什么,我就是游个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