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宇点了点头,道:“嗯,怡乐窝离石笋峰最近,我们也好照顾他,且山上的弟子难得下来一次,怡乐窝荒废已久,你躲在那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王莹儿道:“可那里不是怡乐师祖生前的住处吗,传闻怡乐师祖生前疯疯癫癫的,他的住处好不到哪去吧。”
荆宇微微一笑,道:“当然,正因为怡乐师祖疯疯癫癫,他的住处才是没人会去,所以我说周尧尧在那里最安全。”
然而周尧尧关心的并不是这些问题,他向荆宇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回去?”荆宇瞥了周尧尧一眼,问道。
“嗯。”周尧尧点了点头。
荆宇摇了摇头,以一种肯定的口气说道:“我说过,除了本派掌派师尊,否则没人可以送你回去的。”
周尧尧听后一惊,叹道:“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王莹儿听周尧尧这么一说,不能理解地说道:“你这人真的很奇怪,别人想来都来不了,你却总是想着要回去。”
荆宇注意着周尧尧的表情,好像从上面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微微一笑,语气一转,说道:“你若真的想要回去的话......除非能在这里做点事情出来。”
周尧尧抬起了头来,忙问道:“做什么事情?“
“很大的事情。”荆宇说道:“大到能够让掌派师尊封赏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要求他送你回去了。”
周尧尧听完,脸上的兴色渐渐消散:“我一个凡人能在这里做什么事情,到时候就算做成了,恐怕也老的不行了,回去还有什么用呢?”
荆宇摇头道:“这你不用担心,这仙界的一年,是你们凡间的一天,你就算在这里过上十年,在凡间也只不过是十天的时间。”
“可是师兄。“王莹儿忽然插嘴道:“他现在还是个白身,想要练出你说的那种修为少说也要千万年的时间啊。”
周尧尧听王莹儿这么一说,脸上的愁云更加浓厚了,而荆宇却依旧一脸平淡的样子,盯视着周尧尧,缓缓说道:“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荆宇这话说得很是平淡,但周尧尧听在耳朵里却是莫名感到一股希望,他心中的惆怅之色减淡了些许,想到眼前二人为自己这般地用心,心中感激不已,当下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该怎么办。”
王莹儿一笑,道:“哪里的话,反正我们这里的人都挺闷的,来了一个你还挺新鲜,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他就是你师兄啦。”
“师姐?”周尧尧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王莹儿的相貌,却绝不像比自己大的样子,疑问道。
王莹儿看出了周尧尧的疑惑,说道:“怎么,你可别小看我哦,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小,但是我在这里的修为也是两千多年啦,叫我师姐你可不吃亏。”
周尧尧听这少女说两千年的时候就像是在念一个数字般轻松,似乎两千年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幸好他在这里已经经历了不少奇异的事情,听完少女的话才是没有展现太大的惊色。
而与眼前的少女相比,青年则是要显得沉稳许多,他看着周尧尧,说道:“你在这里难免要被人问及身份,若是有人问,你就说你是石笋观叠土道人的门生。还有,你住在怡乐窝后就不要到处乱走了,这里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以后我们会带你慢慢熟悉。”
周尧尧点着头,他感觉荆宇的话至始至终都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愿意按照他的意图行动,不会对其产生怀疑的念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
荆宇话毕,便是带着二人走出了房间,顺着进来时的那条路线遁出地道下了石笋峰,又是走了一截上山的路,接着便是钻入路旁一大片竹林中,在竹林中穿梭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间破旧的道观前。此时明月当空,这座道观就孤零零的立在月光之下,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周围都是不见尽头的竹林。道观破败不堪,门前摆放着一蹲石鼎,里面积满了陈积的雨水和枯叶,破旧的门窗被晚风吹的嘎吱作响,透过的房门的空隙可以看到里面一片不能视物的漆黑。
王莹儿折了竹节,不断将前方快要长到腰部的杂草打开,说道:“自从怡乐师祖仙逝后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三人来到了道观的门前,破旧的观门里面往外透着冷风,门和窗户都布满了灰白的蛛网。周尧尧看着这座废宅,上前了几步,抬头看向了观门上方的一块牌匾,只见牌匾上依稀写着“怡乐窝”三个字,字迹本是由朱漆写成,只是久未修缮,漆面已是变得混黑。
王莹儿将竹枝丢在了地上,拍了拍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熟悉熟悉一下吧。”他说完便是和荆宇准备离开,周尧尧忙是转过身去,欲要说些什么,二人已是走到了竹林边上,那少女回头对着周尧尧做了个鬼脸,笑道:“放心吧,不会有鬼的。”
周尧尧看着二人走入竹林中,最后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忽的又是害怕了起来,背后忽然吹来一阵冷风,他转过了身,看向了道观。
观门在晚风中摇曳着,却始终不打开,发出“嘎吱”的声音,撩拨着周尧尧紧绷的心弦。周尧尧吞了口唾液,呆立在原地,迟迟不敢迈出步伐,僵持了久许,才是来到了观门旁,蹲在了墙壁边上。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观门那深邃黑暗的缝隙中,里面的事物对他来说充满了未知,也正是因为未知,所以他才感到深深的恐惧,恐惧一般都是源于未知。
他起初打算外面睡一晚,待第二天天亮了再进去。可是在外面越蹲越冷,虽然他已是感到十分的困倦,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最终还是决定到屋里面去,在一股勇气的作用下,他短暂的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来到观门前,伸手将门拉了开。
门板是枯朽的,轻轻一拉便是开到了最大的角度,发出“嗒!”的撞击声,同时一股凉风从屋内吹出来,眼前还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就连月光都没能射进去分毫。
周尧尧看着这片黑暗下,又是迟疑住了。
他缓缓迈动了自己的脚步,一只脚踏过高高的门槛,踩在了一块如同木板的地面上,随后另一只脚也踏了进来。
门”嗒!“的一声又关上了,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原因,周尧尧猛的转过身,就要打开门跑出去,一道亮光忽的亮起,止住了他的步伐。
那是一盏放在墙角处的蜡烛,兀自的燃了起来,将屋内照亮,周尧尧转身看去,原来这屋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阴森,相反,还有这一丝暖意。
只见,这是一间颇大的厅房,一架书柜,一处毛皮卧榻,一置书案,房间的四角都设有盏一烛台,在那第一盏烛光亮起后,余下的三盏也依次亮起,烛台燃烧着温和的火焰,将房间照射的一片暖黄柔和。屋内的陈设虽老旧简单,但是却给人一种慵懒舒适的感觉,特别是空气中飘散着那股淡淡的书香,让人身心放松,如回到了家一般。
周尧尧渐渐放下了之前紧张的心绪,来到了卧榻前坐了下来,忽然变得闲适的环境重新唤起了他的困倦,他只感觉眼皮一重,便是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一阵鸟鸣声将他惊醒,他睁开双眼,暖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过来,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觉睡了一个好香的觉,没有做梦,只是睁开眼后,反而有了一种做梦的感觉。
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以为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或许自己就在家里了,昨晚的那二人只是自己在梦境中遇到的任务,可是现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在仙境中,那二人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起身坐在卧榻上整理了一下思绪,打开了房门,眼前忽的豁然开朗,一片绿意映入眼帘。
只见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如绿幕般青翠的竹林,竹林绿意盎然,鸟语环绕,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周尧尧缓步走到了屋外,环视着这周围的竹林,在竹林的承托下,那破败的道观也是透出了一股隐隐的神韵,与昨晚那般阴森的场景却有着天大的区别。石鼎中的积水也是那般的清澈,能够清晰的看到鼎底沉积的竹叶。
左面忽然晃来一阵亮光,周尧尧转头看去,只见左面有着一面高坡,高坡对面是两座陡峭的山峰,那亮光就是从两座山峰之间的间隙中发出的。
周尧尧走上了高坡,往那处遥看而去,原来那山峰的间隙间的发光物原来是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方才的亮光就是这湖水反射出的波光。波光只是几点,看来那湖水距两座山峰颇远,山峰距此处又是一段距离,看来那湖水应该是在遥远处,所以才只是传来几点波光。
只是,在这山崖之上怎么还会有湖泊呢?他看着那湖水和波光,心道这湖水能够反射出如此耀眼的波光,不知该是如何的清澈。
他注视了那湖水许久,才是转身走入了道观中。
他重新走入屋内,墙角处的烛台早已是熄灭,且覆盖了一层灰尘和蛛网,仿佛闲置了很久,房间内的陈设也是布满了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一般,全无昨晚进来的时候那般模样。
忽然,周尧尧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化作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幅画的纸面微黄,与墙壁的颜色几乎一个模样,以至于昨晚周尧尧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它。只见上面画的是一副工笔画,周尧尧平日里对书画颇有些兴趣,于是饶有兴趣的走上了前,细细观摩起这幅画来。
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妙龄女子,正婷婷玉立在一棵盛放的梨花树下,只见她一袭红衣,明月当空,将她的脸颊照映的光洁如玉,她伸出一支青葱玉指,一只蝴蝶正落在指尖,她眼眸放彩,与蝴蝶对视着,嘴角微微上扬,当真眉似柳月,笑靥如花。
周尧尧观此画的笔迹工整而又不失神韵,走墨飘逸而又不失严谨,特别是那女子的神态栩栩如生,防仿佛是在看着自己一般,实在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大家之作。他还留意到画的右上方题了一首诗:
“山水心动一树花,
彩蝶弄影落蒹葭。
何人窥得伊人月,
只教斯人落笔长。
一花一树一蝶影,
一水一月一佳人......”
周尧尧念到后面,却是发觉这诗的最后少了两句,且他观那最后的“佳人”二字字迹匆匆,似乎画者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
这首诗句虽少了最后两句,但前面几句已是将此画的画面描写的淋漓尽致,这最后二句虽缺似乎也是无所谓的了。
他揣摩了此画稍许,目光又是落在了右边的一面木门上,心中生出好奇,便是走上了前,打开了木门。
木门一打开,一阵清风扑面,原来这厅房后面还有一处院落,分置这几间小屋。
这后院也建的颇为的奇怪,一般的后院通常都设有假山水塘,林池花苑,可这后院正中居然是建着一座石台,院落中唯一的植物就是石台四角方栽种的四棵迎客松。
石台约有半人多高,表面凿刻规则的符案,上面放了两个木人,木人有真人一般大小,做工精细,皮肤皱纹都清晰可见,只是没有面目,额头上各是贴了一张符箓,成对峙状站立在石台上。
周尧尧看着这石台之上,心里微微一笑,暗道这怡乐师祖果然是童心未泯,在这后院之中还玩起了木偶。
他一时来了兴致,攀上石台,细看着木人,发现两个木人的手都是呈持物状伸在前方,一个左手握物,一个右手,只是手中所握之物似乎被谁拿走了。
看着这两个木偶的动作,周尧尧突然想到了在前屋的书柜上看到过一把木剑,于是跑去取了来,这是一把桃红色的木剑,上面用朱漆符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图案,他试图将木剑放在右手握物的木偶手中,却是发现不太合适,又将其拿在另一个木偶手中试了试,刚刚好。
周尧尧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后退了几步看了看,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又是看向了另外一个木人,他四处找寻了下,却再也没有寻到什么能够放在它手中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四间小屋上,这四间小屋各立一方,将院落包围,其中一间小屋与前屋重叠。
周尧尧首先来到东面的那一间,刚打开房门,便是一股疾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屋内久积的些许尘土,让他不能睁眼,他警惕的后退几步,缓缓虚开眼睛,那股风流稍有消退,小屋内却是空无一物。
他走进了小屋,只见在小屋正中的地面上放着一把羽扇,一股风流围绕着羽扇旋转着,将小屋四壁上贴着的一些破旧符箓吹的飘起。
周尧尧退出了小屋,来到了北面的小屋。
之后的三间小屋皆是空荡荡的,一间放了一盏燃烧着的油灯;一间放了一块黑色的表面不断震动的黑色矿石;还有一间放了一块表面跳跃着电流的紫蓝色矿石。
四个房间皆是让周尧尧一无所获,那羽扇一拿起就没了风,油灯则是很普通的那种,并无奇特,黑矿石刚一碰到手就被弹了开,紫矿石冒着电弧,他却是不敢去碰。他不明白那个怡乐师祖在这空旷的四个小屋内放上这几件奇怪的事物干什么,心道难怪王莹儿会称他为疯子。
周尧尧从最后一件小屋中走了出来,再次回到了院落中。他的目光无意从石台上扫过,却又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在石台之上,方才的那两个木人少了一个!
他心头一凉,吓得呆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