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白光晃面,一个白色的事物绕到了他身后,周尧尧只感觉手背上滑过一段柔软的毛发,猛地转身看去。只见在他的身后正半跪着一个身穿白衣,剑眉心目的白发男子。男子将手中的剑倒握,双手抱拳,跪拜在他身前,向他恭敬地说道:“卑下青龙见过世子!”
只见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威严,不似人类的眼睛。
周尧尧吓了一大跳,不禁回退了几步,问道:“你......是谁?”
“卑下青龙。”白衣男子答道。
周尧尧定了定神,打量着男子的全身,只觉男子身上莫名的有着一股气场,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颤抖,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他鼓起了勇气,试问道:“你说的世子是什么?”
此时白衣男子身上开始散立出些许白色的绒毛和鳞片,衣衫四鼓,似乎就要飘起来,变化之间,同时向周尧尧说道:“世子初来,遂不知事理,一切皆有造化,时候到了世子自然便会知晓,今受世子解救之恩,青龙来日当倾力相报!”
话毕男子便是化作一系白鳞直冲云霄,周尧尧只觉狂风扑面,不得不引袖遮面,待到风小了再去看的时候,白衣男子早已是消失的无隐无踪,只能在湛蓝的天空中看到一丝隐约的白线。
周尧尧望着天空,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如神话般的变故,忽然又是反应过来,回想起之前的人偶左手握剑,而白衣男子方才也是左手握剑,原来那男子就是那木人!周尧尧心中骇然,同时目光缓缓移向了那另外一只木偶,只见那木偶静静的立在石台之上,一动也不动,可在周尧尧看来,它现在却如活物一般。
周尧尧再次来到了石台之上,走到木偶近前,木偶那空白的面庞正对着他,周尧尧似乎能够想象出它的面容来。他伸出手在木偶的手臂上抚摸,这木偶所用的木料果然非凡,硬如磐石,表面纹理细密,泛着点点的金沙般的反光。只是没有一丝活物的痕迹,让他很难相信放在那白衣男子是这木偶所化。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周尧尧一惊,缩回了手,向前屋看去。透过前屋的大门的缝隙能够看到有人站在外面。
他知道肯定是昨晚的那两个人,当下心中又是不甚疑惑,因为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
他走到前屋将大门打开,果然是那二人。
“你在干什么呢?大白天的还关着门。”王莹儿笑着问道,不等他让开便是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周尧尧欲提起刚才那件怪事,却是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荆宇直直地看着自己。
“这里果真是脏兮兮的。”王莹儿打量着这间房厅:“怡乐师祖去世后果真再是没人来过了。”
荆宇说道:“怡乐师祖当年为我派侍灯,却因为那件事情落得如此地步,的确是......“他说到这里,又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旧书递给周尧尧:“这个你拿去读一下,等你背完了这本经书,我再教你道法。”
周尧尧接过那本经书,只见这经书封面呈蓝色,微微泛白,大概有一指多厚。
“你要我把这本书背完?”
荆宇点了点头,似乎是给他下达一个任务一般,说道:“对,这是修道的根基,所有人都必须背的。”
周尧尧看着手中的经书,封面上写着”度人经“三个古楷字,他又是翻了翻,满篇的繁文楷书,苦笑道:“这么厚的书至少也有五千字。”
一旁的少女笑道:“你猜的还真是八九不离十,有六千多字呢,我当时可是背了三天才将它背下。”
“三天!”周尧尧惊道,只以为这少女是在说笑。
荆宇看着周尧尧脸上的惊色,笑道:“她可是个记性奇好的怪物,论修为她不行,但是在背诵经书上面她可是我们这里最快的了,所以以后你莫要得罪她,她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的呢。”
王莹儿瞪了一眼荆宇,道:“师兄,你才是怪物呢。”
周尧尧听着二人的对话,微微一笑,他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还没有他大的小师姐,只觉得她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般。他翻看了第一页,只见泛黄的纸面上工整的写着一行行的楷书: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始当诣座......“
“这都是说的什么啊?我都看不懂。”周尧尧摇头说道。
荆宇道:“你若是看懂就奇怪了,你且先不要管他讲的什么,等你将它背的滚瓜乱熟后道理自然会慢慢明白。”
周尧尧还在看着经书,一个包袱已是搭在了他的手中。
周尧尧抬起头,正看到王莹儿将报复交给自己:“这是你的衣服,你这一身奇怪的装束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不穿帮才怪。”
周尧尧打开包袱,一套黑白纹饰相间的道袍展现在眼前。
“这是阿海的衣服,你们身材差不多,穿着应该合身。”少女说。
“阿海?”
王莹儿点了点头,道:“嗯,他是我的二师兄,你们年龄差不多,不过他总是傻乎乎的,从不离开师父身边。”
“哦,那还有其他人吗?”周尧尧问道,他不知道王莹儿口中的师父是什么样的,哪里究竟还有几个弟子。
王莹儿道:”就我们三个呀,现在加上你就有四个了。“她看了看周尧尧的全身,道:“你快穿上试试吧。”
周尧尧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又看了看二人,有些羞涩地问道:“就...就在这里?”
王莹儿挑了挑眉毛,道:“当然,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啦?”
周尧尧的脸顿时一红,那二人同是噗嗤一笑,荆宇道:“算了,你还是不要捉弄他了,他可经不起你这般鬼灵精怪的刁难。”
说着二人便是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周尧尧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却也不知道如何将这种他从未穿过的道袍给穿好。屋外的二人谈着话,他心头又紧张,笨手笨脚地摸索了半天,才是勉强找到感觉。
“好了没,怎么穿这么久,我们要进来啦。”王莹儿在外面催道。
“马上,马上。”周尧尧费力的将那颇深的白布袜穿上,将十方鞋套在脚上,说道。
他话还没说完,门便是被打了开,王莹儿站在门口,神采奕奕,打量着换上了衣袍的周尧尧,一笑,道:“还不错嘛,走,带你出去看看!”
周尧尧见门外没有荆宇了,问道:“大师兄呢?”
王莹儿道:“大师兄有师父的任命在身,先回去了,我带你逛逛吧。”
二人走出竹林,沿着山路一路向上,途中经过一处道观,牌坊上写着“引胜观”三个大字。刚进过门前,牌坊上便是忽的立出一个人来,只见这人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背负一把桃木剑,手中托着一面八卦镜,手里掐着指决,虚目尖鼻,细眉薄唇,眼神充满了傲色。俯视着二人,对这边说道:“干什么去啊?石笋观的。”
王莹儿装作没看见这人,自顾自地向四周看了看,问道:“哎呀,师弟啊,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狗在叫啊?”
周尧尧在这里再次见到陌生人,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但还是被王莹儿这句话问得噗嗤一笑,答道:“不知道。”
“你们说什么!”坊上那人怒斥一声,便是飞跃下来,落在了二人身前。
王莹儿看着男子,故作惊讶状道:“哎呀!这不是吴为师兄吗!”
男子正襟道:“正是。”
王莹儿忙是欠身问道:“吴为师兄啊,黒木师伯近来可好啊?”
男子向道观方向恭了恭手说道:“家师身体健朗的很!”
“真的?”王莹儿又道。
吴为皱了皱眉头,道:“当然是真的,难道还会有假?莹儿师妹这句话什么意思?”
王莹儿食指戳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这样啊,那不知黑木师叔和掌派师尊谁的身体更健朗啊?”
旁边的周尧尧不禁暗自发笑,心道这小师姐果真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眼前这人给套了进去。吴为被问得不知怎么回答,呆立在了原地。
“这倒是个很大的问题,吴为师兄您还是好好想想吧,我们先走啦!”王莹儿话毕便是拉着周尧尧的手从吴为身前走了过去。
吴为挠了挠头,待二人从他身边走过一段距离后,突然转头看向了周尧尧,问道:“哎,不对啊,这位仁兄我怎么没有见到过?”
“这人真是...“王莹儿跺了跺脚小声骂了句,又是笑盈盈地转过头去对吴为说道:
“吴为师兄好大的忘性啊,上次不是和你介绍过嘛,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刚收的小师弟呀。”
吴为皱了皱眉头,挠头细思,自语道:“新来的?上次?有吗?我怎么记不得呢?”
王莹儿道:“吴为师兄贵为我圆明宫的风云人物,日理万机,当然是贵人多忘事啦,我们石笋观这些小事你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吴为听王莹儿这么一说,颇为高兴,点了点头,正声道:“也对,我一天有那么多事情做,当然是会贵人多忘事的了,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啦。吴为师兄再见!”王莹儿对着吴为摆了摆手,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周尧尧小声道:“走啦!”,周尧尧便是在王莹儿的带领下走了去。
等走得看不到引胜观的大门后,王莹儿才是停了下来,看着周尧尧,笑道:“怎么,害怕呀?”
周尧尧摇了摇头,道:“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这位师兄挺有趣的。”
王莹儿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说道:“这人啊,是挺有趣的,他是黒木老头儿的大弟子,本事却是所有弟子里面最差的,仗着自己大弟子的身份一天到晚爱管闲事,这点却是跟他那师父像极了。脑子同样也是不太好使。”
周尧尧道:“我倒不觉得他的脑子不好使,我的脑子和他差不多,是你太聪明了。”
王莹儿瞧着周尧尧的样子,娇声一笑,道:“怎么,你害怕被我耍啊?”
周尧尧看着少女在晨色下清纯无暇的面庞,不禁微微心动,心中暗道若是可以,自己就是被她戏耍一辈子也是愿意的。但他毕竟不敢说,只是憨笑了一声。
“走,给你看个地方!”王莹儿拉着他的手向山上奔去。
清晨的山景是朦胧的,雾气腾腾,仿佛给整个山体披上了一层面纱,缥缈浮云,真是仙境一般。周尧尧在王莹儿的带领下一路向上奔袭。扑面而来的水雾让他不能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多时全身已是被雾气浸得湿透。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皮间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他忙是睁开了眼,只见一副如山水画般秀丽的山景赫然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前面是一道悬崖,悬崖对面是一道道绝壁,茂密的山林,飞鹤清晰可见,初升的阳光洒在山林的表面,为之着上一层金纱,好一幅秀美的山河,只道是:
“万丈绝壁铺眼帘,
皑皑层云浮目前;
飞鸟走兽林中游,
谁知是画还是山。
王莹儿走上前去,舒张四肢伸展着腰肢,说道:“怎么样,漂亮吧!”
周尧尧连连点头道:“当真是美极了。”
“那是当然,你去看那匾上写的什么。”王莹儿会心一笑,得意地说道,仿佛是在展示自己最漂亮的衣裳。
周尧尧走上前,看到前面的悬崖边立着一道空门,空门上悬着一个牌匾,他抬头望去,一字一字的念道:“天——然——图——画。”
“好一个天然图画。”周尧尧不禁慨叹,心道用这四字来形容此处的美景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错吧!”王莹儿背着手笑吟吟的走到周尧尧身边,突然面色一变,指着空门那头的悬崖说道:“那你走过去吧。”
“啊!”周尧尧正陶醉着,却被少女这么一句话呆了一下。
王莹儿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你不敢啊?”
周尧尧呆立在原地,只以为少女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说道:“不是敢不敢,但是走过去不就掉下去麽。”
王莹儿只是看着周尧尧,依旧是问道:“那你是不敢咯?”
“我......“周尧尧想说不敢,可是他看着少女的眼神不似在和自己开玩笑,那是一种相当认真的眼神,让他不得以不认真的心态来回答这个问题。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愿意在女人面前示弱,纵然现在心头已是怕的要死,嘴上却依旧是说道:“我不是不敢。”
王莹儿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就是敢咯,若是敢就走过去,可别让我小瞧了你。”
周尧尧吞了吞口水,看了看空门过去那道万丈深渊,试图迈动自己的步子。他尽量掩饰着自己双腿的颤抖,只觉双腿从未如此沉重过。
他来到了门槛下,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面正不断往上吹着凛冽的寒风,似乎要将他卷入这万丈深渊中。
周尧尧心里有些后悔了,他很想就此作罢,可是让他在一个女人面前食言却又是绝对不愿意的。他想到这两天的遭遇,想到了自己在凡间的处境,想到雷小倩还有自己曾经的梦想,现在看来,却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果然是脑袋一根筋的人,眼睛一闭,便真的是踏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