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从胡家消失,对于天玥来说实在是件大大的好事,没有明枪暗箭,天玥可以过得更加舒心从容。但是,黑鹰和红绸随时都可能卷土从来,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天玥现在的情形是,她大个肚子不能主动出击,揪出黑鹰铲除这个魔头,只能一切等待孩子出世之后再做打算。所以天玥左思右想,考虑再三,希望能和洞庭搬出去住,以免万一日后黑鹰再来报复,牵连整个胡家。洞庭不置可否,胡老爷和胡夫人却斩钉截铁地反对,他们说了一句让天玥感动了好几天的话,就是--“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就福祸与共,天玥你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我们没有道理在危险的时候把你推出去,你哪里都不要走,就在这个家好好呆着。”于是,天玥便打消了搬出去住的念头,开始一心一意地在家安胎保胎。
六月荷花飘香,荷叶色翠欲流,碧水倒映青天,湛蓝明净,晴空万里偶有云丝袅袅,让人心境大好。不过赤日炎炎,人们显得有些慵懒。天玥却很喜欢在阳光的照耀下,和洞庭手挽手散步于荷花池边。
“热不热,要不回房里歇着吧。”洞庭说。
天玥嘟起嘴,说:“不要,大夫说晒太阳对我和孩子有好处,整天呆在房里闷也要闷死了。”
洞庭刮了一下天玥撅起的嘴,怜爱地说:“你呀,总是有理。对了,我听人讲,胎教很重要的,你这个当娘的,从现在开始就要修身养性,看看书,弹弹琴,画画写字,对孩子有好处。”
“嗬,那我岂不是很辛苦,我不要生了。”
“喂,你别乱讲啊,当心孩子听到。”洞庭瞪起眼睛。
天玥笑呵呵地摸摸肚子,赔罪道:“湘君别生气,娘是开玩笑的,你放心,娘一定要把你生下来,然后和你爹一起抚养你长大成人!”
“这还差不多。”洞庭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天玥的肚子,满是爱意地说:“湘君,你是爹娘的希望,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说完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天玥的肚子上,“来,跟爹说句话,叫声爹。”
天玥笑着打了下洞庭,“你搞什么,孩子现在怎么会说话。”
“嘘--”洞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颊紧紧贴在天玥隆起的腹部,竖着耳朵好像真的有听到什么。洞庭眼珠转了转,突然直起身子,一脸兴奋,“我听到了,听到了,他有反应啊,他好像真的开口说话了!”
“你别闹了。”天玥脸上依旧笑容满面。
“真的,不信你也来听!”洞庭煞有介事地说。
天玥气得捶了一下洞庭的肩膀,“我怎么听自己的肚子,你就拿我开心吧。”
“呵呵,娘子,其实说话倒没有,不过真的有声音,我好像真的听到孩子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天玥轻轻笑着,是幸福,是满足。她望着荷花荷叶,其光灼灼,其色夭夭,幽远绵长的目光尽收这怡人景色。良久,天玥转向洞庭,对他说:“如果是女儿,乳名就叫莲儿吧。”
“莲儿?”洞庭面带惊喜地说,“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天玥由“莲”不知不觉联想到这首《夏歌》,她和洞庭现在是不是就为“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呢。
洞庭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沉吟片刻,然后也诵出一首,“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说完,洞庭深情地凝视着天玥,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玥含着笑,脸颊飞过一抹红霞,月牙一样的弯眉笼着水样的眼眸,在这荷花前却是人比花娇。
整个六月,都宁静无事,也许是天气炎热,所有生灵都愿意躲藏在自己的蜗居里避暑。
所以天玥平安度过了溽暑,迎来了新秋。七月兰花清香溢,天玥在房里摆放了很多兰花来怡养性情。这段时间,她除了读书弹琴画画写字,就是打理花草了。每天对着花啊叶啊的,眼睛似乎都比从前变得更加清亮。
而绮凝在舒儿的照料下,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终于康复了。高健生来看过她几次,嘘寒问暖,让绮凝感动不已。他告诉绮凝,八月他就要去京城参加秋闱考试,所以进了七月就要从渡口北上了。绮凝一听高健生要进京赶考,激动却又不舍。绮凝便敦促自己要快快好起来,不能每天躺在病榻上无所事事。所以临近七月还有十天的时候,绮凝就下了床。白天去高健生家里为她做饭,让他安心读书,晚上回家就为高健生缝制衣衫鞋袜。天玥劝绮凝伤势刚好不要太辛苦,绮凝却坚持要把自己的心意用这一针一线传递给高健生,这也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日子一天天飞逝,十天很快就过去。高健生要走了,绮凝为他整理好行装,眼泪却啪嗒啪嗒滴落在衣服上。高健生站在她身后,看到绮凝微微抖动的肩头,便轻轻走过去,见绮凝垂泪,高健生不由得扳过绮凝的身子,伸出手为她拭泪,“别哭,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等我高中回来,娶你过门。”
绮凝低下头轻轻颔首,高健生把绮凝揽入怀中,亦是难舍,“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生病了,安心等我回来,做这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好不好?”绮凝眼里蓄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渡口,绮凝从怀里掏出一块蝴蝶玉佩,送给高健生。
“看到它就等于看到我,它会保佑你,让你一切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高健生将蝴蝶玉佩攥在手心里,郑重地说:“我会随身带着它,谢谢你,绮凝!”
船夫吆喝着要开船了,高健生只得松开绮凝紧握的手,挥挥衣袖,做了最后的告别。高健生登上船,站在甲板上,看到绮凝还在岸头,他便大喊:“回去吧,绮凝,快回去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大船,绮凝把手括在嘴边,高喊:“你一定会高中的,我等你回来啊……”
人间有人间的悲欢离合,天庭却似乎处处宁静祥和。
不同凡间宫殿的金碧辉煌绿瓦红墙,天庭的宫殿却是冰雕玉砌烟雾缭绕。没有热闹的集市,没有人声鼎沸,一切都格外安静有序,甚至说有那么点冷清寂寞。众仙家都各司其职,日复一日地过着看上去十分单调乏味的生活。所以说当神仙有什么好,除了能长生不死永垂不朽之外,没什么都让他们快活起来,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快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可惜人不知道,妖不知道,他们还争先恐后地企图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位列仙班呢。想成仙的凡人或妖精,就要忍得住寂寞,耐得了孤清,不然那上万年的岁月实在不好打发。当然,神仙们为了让自己能有事情做,让自己过得充实点,就会干预一点下界的事情。或者百年不遇碰到一个小仙犯了天条,这些神仙就会打起精神,口诛笔伐,和玉帝王母一起指责批判这个触犯天条十恶不赦的罪人。不过,这种机会很少,大多神仙都循规蹈矩,触犯天条的神仙怕是一万年能出来一个都要拍手叫好呢。所以,神仙们最大的乐趣就串门子。下下棋,聊聊天,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王母娘娘在后宫呆得无聊,便召来玉虚公主陪她喝茶赏花。玉虚公主带来千年极品冰寒雪莲花作见面礼送给王母,王母高兴,便要回礼,“前些时候采珠仙子采回了六颗仙玥神珠,让你皇兄赏给了一班老臣。不过,现在长白山天池里还有一颗,虽然不是特别完美,但是怎么说依旧是仙家瑰宝。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把那颗神珠拿去,回去捣碎了往脸上擦擦,也是难得的驻颜秘方啊。”
玉虚公主在昆仑山玉虚宫和天玥打过交道,她又怎会不知这最后一颗仙玥神珠已经幻化成人,如今要是让王母发现那还得了,于是微笑道:“皇嫂不用客气,仙玥神珠五千年才有那么一个半个,珍贵至极,您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皇嫂这份厚意臣妹心领了。”
“诶,妹妹哪里的话。这天上和凡间的时间不同,在凡间五千年,在咱们这里才多久啊,所以这仙玥神珠会不断蕴育而生,妹妹你就尽管拿走。”
玉虚公主仍旧推辞,不过玉虚公主越是推却,王母就越以为她客气,执意要送给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把这颗仙玥神珠带走。
王母娘娘召来采珠仙子,命她把最后一颗仙玥神珠取来。采珠仙子得令,便下凡来到长白山天池。玉虚公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是心头却十足为天玥捏了一把汗。这回,天庭要热闹了。
果然,采珠仙子慌慌张张地回来,见到王母跪倒在地,“不好了娘娘,仙玥神珠不见了!”
“什么?”王母挑着眉,“不见了?”
“是。”采珠仙子怯怯地说。
“岂有此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说完王母娘娘怒目而起,在眼前扬手一挥,一个凌空的悬镜生出,玉虚公主担忧地走上前,和王母一起窥看镜中的内容。镜中,将天玥如何从天池里逃出,如何在温泉里蜕变成人都一一呈现。王母生气异常,骂道:“好一个胆大妄为的仙玥神珠!”接着又伸手往镜子前一擦,要看看天玥此刻在哪。结果仙镜里是天玥和洞庭亲昵的模样,两个人在房间里有说有笑。王母一握拳,仙镜不见,玉虚公主看到王母皱着眉头,心知这回真的要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