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体内皆贯盈真气,在漆黑之中仍能清楚的看见对方周身流动的气,持剑一人首当其冲,气涌入剑心,剑身发出轻震,破空而入,如风嘶鸣,向那位老丈刺去。
剑身带着寒芒,一迎上前,便立感寒意,教那老丈气脉难畅,老丈粗喘一气,分出一半的真气化去剑寒,但剑已经刺入他的臂中,持剑男子身形滞了一滞,显是略感吃惊,如此轻易竟将他刺中了,但这一滞便出现了空隙,男子竟忽见一道阴鸷奇劲从底盘涌入,待要拔剑格挡,这阴寒却瞬间钻入他的小腹,他立感下身麻痹,噗通一声直堕,下身化作血泊,而肚皮也如摔烂的瓦具一样破了一个大洞,内脏汹涌而出。
立时毙命。
而另一个持剑的男子和雪娥一同攻向持软鞭的美妇,似因同伴被杀而怒不可遏,软鞭女子并不躲避,却在剑锋已至时突然鬼魅消失,雪娥和那男子寻着鞭上的血腥味同时抬头,见那美妇盘踞横梁,整个身子如蛇一般,凌空探向他们,鞭子同时如蛇信子从蜷缩态猛然激射,瞬间刺破那男子格挡在前的剑身,又再次向前伸长三尺,直咬眉心。
那男子眉心溅出血花,眼珠亦被血染,一声惨呼便跪地丧命。而雪娥亦如同受了惊吓,疯癫呼叫。软鞭女子含笑落地,又在雪娥疯癫之际用软鞭捆住其身,鞭子一缩紧,令其晕阙。
老丈手臂流着黑乌乌的毒血,他已无双腿,下盘是炙染剧毒的机关。
“用她便能换到梦蝶集?”少妇捏着皮鞭,发出一阵冷笑。
“这次功劳又是你的。”老丈微微一笑,又似有柔情的看着那少妇。
“少说废话,快杀掉那两个孩子。”
老丈点了点头。旅店的烛光又亮了起来,狭窄简陋的旅店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令人闻着便要做呕,而烛光之下桌椅上只有几道剑气留下的瘢痕,桌椅下看不太清的地上积着一大滩分不清器官的碎体和血污。
而最远的那一桌,廉忌仍坐在那里。不同的是云虞已不在他身边,他已把云虞藏好了。此时廉忌心想,只要再待顷刻功夫,他便可回她身边。
老丈和美妇人都一惊,虽然灭灯后旅店发生何事都有黑暗做遮蔽,但是互斗声音绝不至于小至无人听见,而这孩子此时不是吓得躲起来反而正襟危坐,而且背对着其二人,似太不正常了。
老丈虽不明白,仍用机关向前,一边对美妇人到:“待我取他的血与你共饮。”
廉忌突然侧身一掌打向老丈。
老丈如遭雷击一般体内翻涌进无比强的劲,劲一钻进他体内不仅不会逐渐抵消,反而越卷越大,撕裂了他的心脉,老丈连呼叫都来不及,被劲力卷得往后飞落,又像断线风筝一样跌下,当场暴毙。
美妇人的脸色立即生变,强烈的血腥味中,她忍不住战栗起来。嘴角也抽搐着。
“你竟是何人?”她声音带着弱者特有的小。
“求你别杀我,你我本无冤无仇。”美妇人说到。
“既无冤无仇,你却来杀我。”廉忌反用她的话。
“你亦看到,我无须在你鞭内,便可杀你。”廉忌说到。
“求你别杀我……求……求你。”美妇人全身都在发颤,嘴因为颤抖竟有些吐字不清。
“你是魔族中人?”廉忌问到。
“小妇是圣族低贱之人。”
“魔医浮生在何处?”廉忌问到。
“小妇不知,圣族中人大多生而丑陋,或体态畸形或有不治之疾,浮生原是不救城一位名医,因醉心医术而救圣族中人之不治无救万般异相,但他并不奉行圣族,小妇不知其踪。”
“你可有心上人?”
“有,小妇只见过他一面,那是小妇豆蔻之年,在皑皑大雪之中,他着一身红衣,佩一把红色的剑,容颜倾世,只惜那****族被他杀尽,一把通天大火燃尽我族房屋,我躲在屋外的树洞中,未敢与他说话,怕他一剑杀却我……”声音在回想中慢慢变弱,最后如烟散去,美妇倒在地下,闭上了泪眼。
廉忌在把云虞藏起之时就遇到那假冒掌柜的魔人,并下了杀手,一瞬便又杀去两个魔人。他松开雪娥身上的细鞭,又灌入真气,昏阙的雪娥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视线慢慢清晰过来。
“你走吧。”廉忌到:“你可是不周山庄主之女?”
“小女周雪娥。”她咬了咬下唇轻声到:“你到底是何人?”
“你无须管。有力气就快走,我当下便要烧掉这间旅馆。”廉忌冰冷的声音另周雪娥感到羞恼,她原受他真气灌入感到温热无比,以为他有心救她一命。雪娥勉力扶着椅子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出旅店。
旅店外的密雨已化作细雪。
廉忌背着火光走了出来,又寻回藏在旅店外荒草中的云虞,细雪纷飞,他脱下外衣包住云虞。
“他们全都死了?”云虞忍不住问到。
“嗯。”廉忌回答到:“你可会冷?已忘了我们一直在北行。”
“好像在下雪。”云虞说到。脑海中不自觉的涌现出奇云山雪花飞旋的回忆:“廉忌,雪可是白色?”
“夜幕中看起来是黑色。”廉忌随口道。
“天尚未亮吗?”云虞问。
“似还有漫长之夜要度过呢。”廉忌知她分不清白天晚上,对时间也不甚清楚,明明刚入夜才过个吧时辰。廉忌笑了起来。
“我们的马儿呢?”
“已在黄泉了。”廉忌又笑。
“那去哪寻别的马?”
“这一夜恐难度过,有马反而碍事。”廉忌说完背起云虞,单手托着她,另一手从行囊中拿出油伞。让云虞打着伞,
“我双脚完好可以自己走。”
“雨雪交加,路又不坦,我背着你你也不会冷着。”
廉忌这么一说,云虞也感到了她紧拥着的那片肩膀无比温热。廉忌背她走了一阵,雪娥跟了一阵。雪娥虽也知他们走的方向并非朝不周山,而现在她最紧要就是回到不周山找她的父亲。
“廉忌,似有一人跟着我们。”云虞先开了口。
“是啊,便是刚才旅馆中叫骂之人。”
“她可有事要求你?”
“不知。”
云虞忽然大声到:“你跟着我们,可是有事?”
雪娥道:“我看不见路障,只能看见他身上的气,只好跟着。”
雪娥说的是实话。初时旅店火光还尚能行路,后一走百步就完全不见,雪娥只好跟着散发着气的廉忌,加之雪路难行,即使避过了路障,雪娥都滑倒了两次,膝盖和手臂摔伤了,兼之受了内伤。已是虚弱不堪。
“那你与我们一起吧。”云虞说到:“这夜我们互相照应,天亮你再离去。”
云虞说完雪娥便提力走上前。
廉忌虽只想护着云虞,不想多一累赘,但见云虞已出言,并不想看到她被拒绝时露出的失落神情,只好默许。三人又行了一阵,廉忌忽听见四周静寂下来,连极远处的火焰啪声都消失了,却有微细的衣袖破风之声,不时响起。细心一算,竟有十人。雪已渐大,铺盖一层,兼之雪有吸声之用,不应是他和云虞的声音被发现,而是寻着雪娥被细鞭勒住时周身皮绽而散发出的血腥味。
这下糟了。
在莽莽原野,他若把云虞藏起,独自应敌,恐有被发现之险,在旅店是无人关心他一个年少的路人,所以忽略了他们,此时他们若被迫近暴露,云虞便有丧命之劫。
廉忌知这是生死关头,立即凝神而视,周围一切细微都在他目光之下,甚至包括风雪的微妙流动,雪下蝼蚁的窃窃偷生。他看见百米之外有一口矮井,因原就石磊崩坏,兼之井口又生了藤蔓,此时已完全被雪覆盖。
廉忌一行人走到井边。
廉忌对雪娥道:“你身上血腥味过重,已引来数敌,我尚可全数杀之,但我心爱之人有可能因此丧命。若你不愿相累,立即将身上衣物脱去。扔至前方百米。若要保命,再回到此处,若你不愿,请自行离开吧。”
雪娥虽知廉忌说的应是事实,但她才刚过16岁,还是玉女之贞,怎能在一个男子身边除去衣物。她愤然暴走,径自离去。廉忌卸下一口气。正欲带着云虞往别的方向走,又听见雪娥从远处走了回来。她仍不算蠢到连命都不要。待她返回廉忌说到:“我脚下是一口井,井口已被雪覆盖,井内仍有井水,寒凉无比,你可以自行考虑要不要投井避难。因有井水,你一入井,身上的血腥味便不会被发现。”
廉忌说完把云虞放下,又抱在怀里。
“云虞,你可害怕?”
“我不怕。”云虞也明白了何事,她伸手紧紧抱着他。话落,廉忌跳入了井中,寒凉的井水立时便涌上了脸。云虞轻呼了一声,廉忌见她差点便呛入井水,只好吻了上去。瞬又扯住井内一片幽草。缓缓浮定在井面。
又过了片刻,雪娥伏下身,摸着雪片,摸到破开的一处,跳了下来。
浸入井中她觉得寒凉刺骨,差点便晕了过去。但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在命令她。清醒过来,潜游片刻她亦浮上水面。
她原是不周之女,却被送去小凌峰学剑,然而剑宗门派形式复杂,三年来也只能练其形和一些基础的内劲法门,此次几位师兄护送她回不周,却遭魔人截杀,令她清楚何为弱小,她亦明白身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武道以至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而少年护着的这个娇弱的少女,似身患恶疾,本也一丝内劲都无,雪娥似乎存在一丝丝幻想,待那幼女离去,他终会看到自己。
廉忌紧紧拥着云虞,吻着她时将真气度到她嘴里,因乍冷和水流激袭而差点气绝的云虞,终于舒下气息。廉忌贴近她每一寸肌肤,珍惜的护着心爱之人。
此时大雪已把井口漏开处完全填满。黑夜中练带衣袖发出猎猎风声,融入在恶劣愁意的狂风暴雪之中,廉忌终看见有火光从井边搜掠而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