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道:“今日,由我来了结你的罪恶!”当即右手一扬,瞬间既出三掌,三掌掌力相叠,如怒海狂潮,又如一堵无形巨墙。
萧沙见他掌力惊人,神情也为之一凝,急忙跨马沉腰,左掌侧推出去,将李忘生的掌力向右引偏尺许,同时右掌在胸前划了三个圈,待与李忘生掌力相触之际,顿感其掌力犹如万斤巨石压下来,他正要运功相抗之际,忽又感觉这万斤之力突然化为虚无一般,实在是虚实难料。
萧沙心中一惊,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以实相抗,还是以虚化之。若以实相抗,对方掌力变幻莫测,多半尚有诡异杀着,自己不明就里,防不胜防。若以虚化之,对方掌力势必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自己非吃大亏不可。疑虑间,急忙往左侧身,右掌随之向右牵引,将李忘生的掌力引去一旁,咔嚓一声,萧沙身后两丈处的一颗碗口大的树干拦腰折断,断枝飞出四五丈远。
马天忌与苏流二人又惊又喜,惊的是萧沙的实力委实高的不可想象,方才与他两人相斗,只怕大有保留,未尽全力。喜的是纯阳武功本以剑法见长,但李忘生只以掌上功夫,已足以匹敌萧沙了,得此高手相助,此战无虞矣。
纯阳宫素来以剑法享誉武林,但拳掌功夫亦十分了得。李忘生方才所使的掌法名为“有利无用掌”,这套掌法精要之处便是有无之间的变化,有时如泰山压顶,威压四方。无时如深渊之水,难以测度。出掌只在有无之间,似有似无,令对手防不胜防。
道德经中言道: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套掌法便是由此而来,道家讲无为、不争之学,吕洞宾中年悟道,透析圣人真谛。
道家无为本非不为,便如圣人之言一般,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虽是这当其无,方有车之用,但极少有人明白,若无这三十辐共一毂,任你如何当其无,那也只是虚妄,又如何有车之用呢。因此道家之无为,本就是须得你有为、能为,才能无为。否则那只不过是无能罢了,又如此能无为呢。不争亦是如此,你若没有争必胜的能为,又如何能称不争呢。圣人之学若是只阐释无能之无为,必败之不争,那也未免太过浅薄。
吕洞宾正是悟得这一点,才创下这套“有利无用掌法”。此处之无用,便如三十辐共一毂之无用一般。因此练就此掌法,需将纯阳内功练至炉火纯青之境,有了浑厚的功力为根基,方可发挥此掌法无用之道的威力。
李忘生修练“有利无用掌法”多年,对此掌法体悟甚深,自他将纯阳至高内功心法,坐忘经练至第三层境界之后,功力之强,当世已经少有人能及,以他如今的修为,再使这套掌法,自是另有深悟。
萧沙虽引开李忘生的掌力,胸口气息不畅,急忙猛提真气,这才好转。恍然脑中一闪,道:“我想起你来了,你是吕洞宾的二弟子李忘生,十七年前我在华山见过你。”
李忘生道:“你总算想起来当年之事了么?看招吧!”左掌右击,右掌左击,双掌交叉,掌力往中间回旋而来,将萧沙罩在中间。
萧沙不敢大意,使出得意之学“红尘落英掌”谨守方寸,同时惊叹道:“当年我见你剑法平庸,功力低微,我只道你的武功这辈子至多能达一流之境已算不错,没想到你竟能练到如此地步,倒是我看走了眼。”
两人掌力激荡之下,方圆五丈飞沙走石。萧沙只觉李忘生每一掌均是力虚且实,正面相接之时,他掌力便如化虚无一般,但又感除了正面之外,两侧身后皆有浑厚掌力袭来,待回掌相抗时,身后的掌力又消于无形,面前的掌力却又忽地出现,沛然而至,实在令人防不甚防。萧沙只得双掌齐出,兼顾四方,不论来掌是虚是实,皆以浑厚掌力相迎,同时仍要回掌还击。他每掌必到实处,初时尚无不妥,但久战之下内力必定耗损严重,待他掌力渐弱之时,必败无疑。
萧沙对此形式,再也清楚不过,他几次假意展露空门,诱使李忘生上当。但李忘生临敌经验丰富,心中雪亮,几次假意上当,等萧沙反制之时,突然变招攻他要害,萧沙触不及防,差点中招,多亏他武功了得,反应不差,这才躲过险关。
杨安与祁进极少得见李忘生全力出手,这时见他展现如此了得的身手,心中皆是惊喜不已,暗道:“原来师兄的武功竟已到了如此登峰造极之境,实在可喜可贺。”
两人看的一会儿,已知无需为李忘生挂心。祁进指着曼里赫那边道:“小师弟,你领灵虚弟子对付那一拨,另一拨则由我领玉虚弟子对付。哼!这次定要让这些魔教妖孽见识咱们纯阳星野剑阵的厉害。”杨安点头称是,便领了十余弟子追击西南方的黑衣人。
如今纯阳宫,于睿、祁进与卓凤鸣虽已开始收徒传艺,但毕竟时日尚短,几人门下皆未有多少杰出弟子,只有玉虚,灵虚门下弟子有颇多杰出弟子。这次唐门盛会,李忘生与祁进特意挑了玉虚、灵虚门下武功不错的弟子随行,以壮声威。
杨安率那十余灵虚弟子在靠近曼里赫所领黑衣人四五丈时,大喝道:“布阵,紫微变!”那十余灵虚弟子以杨安为中心,依照紫微垣星辰方位,四散开来,拔剑以待。杨安身居天极中宫,跨步前移,带动剑阵逼向曼里赫。
紫微变是星野剑阵的一种变化。当年纯阳宫初立,吕洞宾在华山之巅夜观星象,偶有所悟,而后以周天星斗变化,结合阴阳五行之生克,融入易经八卦,创下此阵。自是奥妙精微,变化万千,无穷无尽。而这紫微变,只是万千变化之中的其中一种,是以紫微垣星辰为阵基,合于阴阳五行,威力无穷。
曼里赫本已将罗荥与郭岩围住,忽见杨安率人布阵杀来,心中顿生警觉。他见杨安这边虽只十余人,所布阵法确是奥妙无比,自是不敢大意,令十余黑衣人高手先困住罗荥与郭岩,他则率领其他人回阵向杨安这边杀来。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黑衣人结阵杀来,声势浩大,人数比灵虚弟子多了一倍。但灵虚弟子并无惊慌之色,个个纳气沉元,紧合杨安的步伐,不见丝毫乱象。
在黑衣人近身一瞬,杨安大喝一声:“杀!”灵虚弟子纷纷举剑迎击。顿时刀剑相交,一片叮当声响。杨安找准时机,出中宫,踏天魁,长剑逆斩而上,有四名黑衣人皆在他剑锋笼罩之下。眼见便要一剑杀四人,突地刀光流转,划空而下。杨安急忙变招,剑锋收回,剑尖又往左上方斜指出去,刺那出刀之人膻中穴,同时侧身踏入文昌位,避过那一刀。
出刀之人正是曼里赫,他一刀解了那四名黑衣人之围,见杨安剑锋刺来。身子急忙在空中扭动,如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避开杨安那一剑,又退回阵中去了。
这时,天理位的灵虚弟子一剑挑飞一名黑衣人的刀,八谷位上的灵虚弟子随即而至,一剑贯穿那黑衣人右胸,长剑抽回之际,那黑衣人顿时倒地死了。
曼里赫见状,再度出刀,向那八谷位的弟子斩来。六甲、传舍两个方位的弟子随之赶到,出剑架住曼里赫的刀。杨安乘势由文昌转入內阶,突地一剑削往曼里赫左肩。
曼里赫大惊失色,再次抽身而退,可惜还是晚了半步,左臂外出被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杨安心中暗道可惜,若是他剑锋再快一步,长剑从曼里赫左腋下贯入胸中,将他斩杀也大有可能。曼里赫退回阵中,急忙点了左臂几处大穴,将血止住,额头已有冷汗渗出。他先前与郭岩交战许久,已经耗损六成功力,如今身法以大为减慢,否则,杨安这一剑也难伤他。
便在此时,又有三名黑衣人被灵虚弟子刺伤。曼里赫见敌方阵法厉害,自己又不复全盛,此消彼长,已是势不可违,突地长啸一声。黑衣人听得啸声,收拢后退,但阵势仍旧不乱,围着罗荥与郭岩那十余黑衣人也舍弃两人,与曼里赫兵合一处。
罗荥见机,急忙扶着郭岩来到杨安众人所布剑阵之后。
杨安见救人的目的已达到,也不再追击,高喝一声:“退!”纯阳弟子阵势不变,只跟随杨安的步伐,渐渐退却。
杨安本就是个极其护短之人,自不愿见到纯阳弟子有任何闪失。他救这些人,也只出于对马天忌相交之情。在他心中,虽可以为了朋友而不顾生死,但让纯阳弟子为了他的朋友去拼命这种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