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时节,苏文潜忧心女儿的病症,操劳成疾,加之受了些风寒,竟一病不起。
这日,苏家来了位道姑,自称诨号吴洛子,用丸药救治了苏文潜,不取酬谢分文。苏文潜觉得那道姑但面容似乎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见那道姑仙风道骨,慈眉善目,便心下一动,拉来苏灵珺,本想请那道姑诊治诊治。
但那道姑吴洛子一见苏灵珺,竟然有些惊异,摇头道是此病无法医治,只能调理。苏文潜一听,便央求吴洛子收下苏灵珺为徒。
苏灵珺心里倒有一番想法。她自小随父博览书籍,虽为女儿身,却总有一番豪气,想见识一下广阔天地。无奈近些年身子怯弱难以远行。听爹爹这么一说,自然是喜不自禁。
吴洛子见苏灵珺知书达理,越发喜欢,便收下这个徒弟。她今日便要启程回山,着苏灵珺收拾了一番,苏文潜问道车马行舆如何安排,吴洛子只道不用车马。苏灵珺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吴洛子道,“等会闭上眼睛,一时三刻便到”。说罢,拿自己的宽袍大袖护住苏灵珺,双足一顿,便破空而去。
苏灵珺耳边呼呼风声,偷偷睁开眼睛,山峰和云雾均在脚下。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徐徐落在一座山峰腰间平坦之处。正好奇间,突然觉得心口憋闷,腿有千斤重,天旋地暗,不知人事。醒来见自己正躺在一个藤床上。
这儿是半山间的平台,从此间可远眺群山,云雾缭绕,真如仙境一般。适才住的屋子是在一株大桂树里,这桂树要八九人才能合抱过来,树干中空,枝桠蔓延。此时日衔西山,照着山头云海,美景醉人。
此后苏灵珺每日晨起收集山中花草露水,饮用后,跟随吴洛子卯时至山巅打坐一个时辰,并按照其传授的心法调和气息。
运气是修习内功的基础,要达到随心所欲控制体内之气的境界。许多修仙之人,心地不纯难以修炼内功,往往只修得外家功夫和各种皮毛仙术,而内功若不精进则难以修习上乘仙法,不少人急功进取,修炼些旁门道术转而误入歧途。
旬月有余,苏灵珺便将内功心法融会贯通,其气闷眩晕之症也大为减轻。过了大半年,竟练得面色红润,气足神清。随后,吴洛子又教苏灵珺隔空打物和轻猿术。苏灵珺真是一点就通,寻常人需学上个三年两载的,她只需月余便能领会。吴洛子暗暗惊奇,自己的徒儿竟是如此好材料。
这日午后忽然阴云笼罩,而且那云雾越压越低,泛出红光。红光中隐隐现出一个身着八卦衣的道人。那道人在半空中喝道,“吴洛子!快将通犀珠交出来!你将我门宝物窃为己有,今日当是物归原主!”
吴洛子架起剑光,上前迎道,“道兄此言差矣!这通犀珠并非我窃取,乃是肃云子前辈托付在下保管。”
那道人怒道,“一派胡言!你三番五次推诿,不外乎是想将通犀珠据为己有,窃取宝物灵力,以助修行。”不由分说,左手一晃,一道红光在手,掷向吴洛子。
吴洛子右手一道白光转动,提起真气,使出剑气迎上红光。
此时红白相交,如电光雷火。那红光咄咄逼人,招数凶狠迭出。白光却以守势居多,以制住红光为首任。那红白剑光缠斗了大半晌,不分上下。
那道人见剑法占不得上风,便掏出布幡一晃,一道火焰射向吴洛子,吴洛子一惊,闪身躲避,脚下登时不稳。原来那火是幌子,那道人袖中飞出几枚透骨钉,其中一枚正中吴洛子心间。
吴洛子手捂胸口,颤声怒道,“火云道兄!你、你是仙家弟子,怎用妖法!”
火云道人哈哈笑道,“吴洛子啊吴洛子!我道家修炼,不拘泥成法,你道行浅薄,还不快快甘拜下风,交出通犀珠,我便饶你一命!”
吴洛子心中着恼,强忍痛楚,提聚真气,玉手使剑一挥,心随意动,团团白雾围住了火云道人。
那火云道人被困在期间大惊失色,“白微仙阵!”立即将红光罩住自身,试图冲破阵法。但那白光阵内幻化出许多玉剑,不停变化剑阵,白光越收越紧,眼看阵中之人就要遭万剑穿身。但过了良久,那火云道人仍是安好无恙,他在阵中哈哈大笑,“吴洛子!看你能耐我何!”
吴洛子心道,“原来是八卦紫绶衣”。当下撤去仙阵,凝聚真气,双手送出。她以此招,便是硬碰硬,既然你身着仙衣刀剑不入,我便用真气相较。
火云道人不敢怠慢,双手送出真气接住吴洛子招数,却被吴洛子真气震荡心腹,口中喷出鲜血。原来他半路兼修妖法,真气不纯,是以才功亏一篑。他心中着慌,丢下一话,“今日暂且放过你!通犀灵珠待我日后来取!”便飞身走了。那火云道人原为云虚派弟子,本来资质甚好,早年已修成地仙之体,其师父肃云子当年从本门弟子中选掌门传人之时,顾虑其心性偶有偏狭,便将云虚派掌门之位传给其师弟追云子。不料火云道人性子偏激,认为师父有失偏颇,便负气离了云虚派。
苏灵珺见师父与人斗法,心中焦急万分,叵耐自己能耐低微不敢造次,只在旁暗自着急。见师父手捂心口,急忙上前道,“师父,怎样了?”
吴洛子面如金纸,只摆摆手不说话。苏灵珺将其搀至碧台木屋,端了碗温水过来。吴洛子取出一丸药咽下,后凝神闭目,运气游走三关。苏灵珺担心师父,一直在旁侍坐。直到启明星现,吴洛子方才悠悠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苏灵珺揉了揉睡眼,道,“师父,可好些了?”
吴洛子道,“这火云道人的透骨钉甚是厉害,为师只是暂且将透骨之毒抑住,要复原或需好些时日。”
苏灵珺恨恨道,“那道人忒毒……”
吴洛子笑道,“为师伤势无甚大碍,静心修炼一段时日便好”,又道,“你来这青要山也有一年多了,该回家看看你父了。”
苏灵珺道,“师父……我舍不得师父,师父此时身子未复原,我怎能离去。”
“为师需进水宫闭关修养百日,方能恢复。我恐那火云道人来寻仇,反伤了你,不如你先行回家,日后为师再传你剑术心法。”吴洛子取来一柄剑,剑一出鞘,满屋子便泛着幽幽寒光,道,“灵珺,这剑名寒月剑,是为师在碧水潭水宫炼成,今赠与你,你下山时可带着防身之用。”
苏灵珺将剑接过,这剑有二尺来长,但入手轻巧。她欢喜得要蹦起来。
“我此次不能送你回去,你取道洛州城,径直回家。”
苏灵珺鼻子一酸,不想分别之时来得如此快,道,“师父……”
吴洛子慈爱道:“你我日后还有相见之时,勿要伤怀。我有一话,务必牢记,道可伤人,亦可救人。”
苏灵珺点头道,“嗯,珺儿一定谨记。”
“你今日便动身回家罢。”
“是,师父。”
来山前,父亲给她带了不少银钱,作路途花费之用,还原样收好。修炼期间不食人间烟火,吃的都是山上的各种奇果,苏灵珺又摘了一些。再把碧台里外打扫了一遍,方才依依不舍拜别师父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