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正在沉思中的我吓了一跳,我打开门,原来是上午的那个护士。
现在我才来得及细看她一眼,皮肤算不上白皙,但是圆圆的很可爱,眼睛不算大,确是微微有些丹凤眼的痕迹,小鼻子小嘴,眉毛不重,没有街头那些女子的浮夸。岁数跟我不相上下。
我挺疑惑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都应该在大学里读书么,或者刚刚参加工作,跑到南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什么罪呢。她就这么站在那,恍然间我有种错觉。
我高中时谈了一场恋爱,女孩子叫江琳娜,长得和眼前这位很像。越看越像。
想到这,我倒是收起了几分被打扰的不愿之意。
“看什么呢?”她皱了皱眉,仿佛皱皱眉是她的习惯性动作一样。
“奥,没什么,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有点像,有事吗?”
“呦呦,年龄不大,倒还拽上故人了,”她嘴角撇了撇,不知是嘲笑还是什么“收拾一下,我要给你做个检查,如果真的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你就可以不住这个禁闭室了。”
这个好啊,把我一个生龙活虎的二十郎当岁的汉子成天关起来像什么话。顿时有了精神,胸口也不疼了,“三架战机”、“乌云”、“空客客机”全都抛到了脑后。
我跟着她向医疗室走去,觉得她像江琳娜,我自然有心搭讪一下,这和上午不一样,上午我刚醒来,同样是跟在她身后,但那时心烦的要死,身体还不太舒服,自然也就无心关注她。
“嗨,怎么称呼。”
“玫。”
“哦哦,玫小姐,你这岁数也不大啊,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基地来驻扎?”我微笑着搭讪她。
她似乎对我并不感冒,冷冷的回了句:“你不也岁数不大就跑这来了。”
“嗨,那不一样,我是军人,我是飞行员,守卫边疆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荣耀......”说着便到了医务室里面。
“军人,脱掉你的背心。”
我都怀疑她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脱了背心,她就又把那些形形色色的金属贴片往我身上贴,不到一分钟就差不多贴满了。
我讨了个没趣,便不再做声,任她摆布。
“平躺。”
她在床对面的那堆仪器面前摆弄着什么,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教授样子的人进来。这人我认识,使我们基地里主管医疗的。姓冯,我们都叫他冯教授。
他看向玫,玫向他点了点头,冯教授就出去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冯教授推门再次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档案袋,他走到我身边“小木啊,拿着这个去见首长。”说完还笑了笑。
我坐起来,拿过那袋子看了看。
“哦,保密文件。”
“切,你又故弄玄虚。”这个冯教授平时就神神秘秘的,在我们看来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这次真保密的,哈哈。”说完就走了。只剩下玫在帮我收拾那些贴片。
从医疗室出来,我就径直去找师长了,接过我手里的袋子,看了看递给了我。
原来是一套体检化验单。
“是这样,端木,昨天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要对任何人讲起,懂吗?”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首长拿起杯子,想要喝口水,却又放下了。
“昨天这事情,有人在这里面捣鬼,至于究竟是谁藏在幕后,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家都心里有数,总有那么几个国家,跟中国要么有利益冲突,要么有领土纠纷。跑不了的。
“所以上面开了个记者发布会,象征性的抗议了一下,就把调查工作转到幕后秘密进行了。这方面不归咱们负责,所以咱们以后就不要再理它了。”
“然后我手里还有份文件。你先看看。”说着,首长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我接过来看了看。
标题是“对于南海xx基地飞行员欧阳木的处罚报告”。这么快!我知道昨天的事情上面一定会拿我去给人做个交代,但没想到这么快。报告里的大致内容是因为我的行为容易挑起国际争端什么的,所以给我的处罚是开除军籍,复原回家。
就这么就要回家?我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
首长这次看着我的眼睛说:“看完了吗?”
“恩。”
“怎么想?”
“服从安排!”
“好,不拖泥带水,好!”
说着,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我面前。
“30万。”
“首长,这......”
“复员费。”
“报告里没有写。”
“报告只是个幌子,就像那记者发布会一样。不明白?”
“明白!”
“明白就好,还有,我这有个推荐信,拿着,去北京华航公司,暂时做个飞行员,委屈一下,你还年轻,路还很长,部队这一块走不下去了,就走别的路!如果哪天感觉这工作不行了,就换!你有这个自由!”
“是!谢谢首长!”
“这个不是我的意思,都是上面的决定,我也挺舍不得你的,国家培训出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多不容易,说复原就复原了,真是......”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
“去吧,记住,你出了这个基地的大门,就不要再提起过去,明白吗,从你进入这个基地的第一天,到现在。全都忘记,我是谁,他们是谁,你是谁,都要忘记,别人问你,让部队开除也好,还是你自己要求复原也好,怎么说是你的自由。明白吗?”
“明白!”我立正,最后向首长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门。
我背着行囊,三年前我也是背着这个行囊,降落在这个基地,跳出舱门,成为守卫边疆的一名飞行员。而今天我又背着这个行囊,登上专门送我回大陆的飞机,离开这里。
我回头看一眼这个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多少有些落寞。似乎能够证明我曾经留下过的痕迹,只有晒的黝黑的脸庞。
在这场国际争端的阴谋里,我成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我的人生似乎就这么被别人操纵了一回。
基地的飞机把我送到了广州市郊外,我先找了个ATM取了钱,然后直接去了机场,买了一张直通北京的机票。我倒不是去华航公司报道,是在北京中转回家。
先回家看看吧。三年没回去了。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我终于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城市。
我的家乡在北京北面,是一个不大的小城市,但它是全国有名的最干净的城市。
回到这里,天空就像一颗巨大的蓝宝石,没有一丝雾霾。这里正直冬季,下飞机后,我赶紧换上了棉衣,路边叫了辆车,就急忙的往家的方向赶去。
三年了,从我从大学毕业,到南海守边疆,我一直没回过家。
现在脚下又踏着这片日思夜想的热土,心里的滋味,比兴奋还要兴奋。
家里还是老样子,我敲开门时,是母亲开的门,她看见我愣了一下,喜悦的眼泪就不自觉的留下来了。
母亲摸着我黝黑坚硬的脸庞,声音有些颤抖:“黑了,也高了,也壮了。”
“妈,爸。我回来了。”
父亲听见我的声音,从卧室里出来,也是微微一怔。
久违的团聚,喜悦,一扫我之前心里的阴霾。
“妈,我哥呢?”
“噢,他处了个女朋友,约会去了。”
我有个大我两岁的哥哥,我们感情很好,父母年轻时工作忙,都是哥哥在照顾我。哥哥是在北京读书,学的是有关航天方面的专业,本来他也想留在北京的,后来听说我去当兵作了飞行员,哥哥就从北京回到家里照顾父母。
在家里跟父母谈了谈我从部队复原的事儿,当然我是说因为在部队不顺心才出来的。父母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说我大了,有些决定是要自己作出来的,也要自己负责的。
跟他们聊了一下午,在自己以前的小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哥哥还没有回来,我穿上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因为有个地方,是我一直想要去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