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画观绛花荫
风清日朗,鸟雀呼情,侵晓窥檐语。
一个青年男子正在宣纸上拈笔作画,看容貌,很难相信他竟是男子,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唇红齿白,俊秀可餐,眉宇间的深情洒落着点点哀愁,让人心生怜惜。而所画之物,更是妙笔回春,栩栩如生。造型,明暗,色调,空间皆望尘莫及。单论画艺,可称大家。
“师兄,画屏无能,与《玄明箓》失之交臂,请师兄责罚。”冷画屏单膝跪地。
“起来吧,云龙架一行始末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况且,我派武功自成一脉,《玄明箓》并无助益,得到了也没用。”
“师兄教训得是。只是,楚千秋实在太过嚣张,师兄真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的又何止我一个,此番他公然夺宝,武林各派又投鼠忌器各怀鬼胎,一时间奈何不得。楚千秋看似一介武夫,实则粗中有细,工于心计,又兼执掌沉沙刀,的确不易对付。看来我是该亲自走一趟了。”
“师兄真要去和他谈条件?”冷画屏一愣。
“天刀门为武林第二大派,绵延百年,自有它的实力底蕴,这也是楚千秋有恃无恐的原因。”御画眉搁下笔,望着天空道:”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是落天涯,身处绝境仍是那般从容潇洒,可惜世间又少了一位好男子。“
“落天涯重伤坠崖,就算大难不死,也绝无生还之机,师兄不用多虑。”
“世间哪有绝对之事,我所担忧的远不止此。”御画眉双眉一凝:“派蝶衣和蝉眠去云龙架崖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天刀门凌霄殿
楚千秋端坐在大殿中央闭目沉思,阶下立着护法四人严阵以待。寂静无声,气氛凝重。
突然,从殿外飘来了清朗的诗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凌霄殿高阁连云,小可贸然造访,唐突门主,还请恕罪。”
“好一个先声夺人。”楚千秋双目迸射毫光,大笑道:“御观主远道而来,有失迎迓,该赔罪的是楚某才对。”
“小可前来是为与门主共襄要事,门主又为何闭门不纳,拒人千里呢?”
“殿门只是虚掩,御观主请进。”实际上门是紧闭的,楚千秋这样故意这样说,来试试御画眉的实力。
“那小可就失礼了。”御画眉抬手轻轻一挥,殿门如弱柳扶风,没有丝毫强迫,轻轻的开了。
“楚门主,小可这厢有礼。”御画眉浅浅一笑,微微躬身。
“好,年纪轻轻,内里精纯。果然英雄出少年。比起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师弟,老子觉得顺眼多了。你够资格跟老子谈条件。”
“师弟天资聪颖,只是观中琐事繁杂,耽误了修为。说来也是小可疏懒成性的缘故。师弟若有得罪门主之处,小可望请门主海涵。”
“这些只是小事,御观主不必客套。老子向来不讲究那些俗礼,有话就说。”
“门主快人快语,是小可琐碎了。此番前来,便是要与门主结盟。“御画眉注视着楚千秋的眼睛。
“哦?还请御观主详细道来。”
“门主在云龙架力夺《玄明箓》已尽人皆知。自古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武林各派心急眼红者必不在少数,天刀门至此永无宁日。门主武功盖世,但门下弟子又如何保全,请门主三思。”御画眉缓缓道。
“不知御观主有何高见?”楚千秋沉声道。这的确是楚千秋目前最困扰的问题。武林各派高手虽不敢明抢,但暗地里却无所不用其极,门下功力低微的弟子根本无法兼顾。几天下来,门下弟子也隐约滋生了不安的情绪,楚千秋也只能给予精神鼓励。
“小可来寻求结盟,自然带来了足够的诚意。”御画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轴画卷,除了看上去旧一点,并无其他异处。
“这是我观的镇观之宝——百轴麟图。门主看仔细了。”御画眉摊开手掌,掌中画卷如风托落叶,冉冉升起悬在空中。
“开!”随着御画眉一声清喝,画卷剧烈不安地抖动,一线红光迸射出来,隐隐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转眼间,红光兀自壮大,一寸一寸硬生生撑开了画卷,染彻了整个大殿。
细看之下,卷面画的全是形态各异的麒麟,但都闭着眼睛。突然间,红光敛没,所有的麒麟瞬间开眼,扭动肢体嘶吼着,挣出画卷,在大殿内奔跑跳跃,扑击翻滚,似乎在庆祝脱困重获自由。
四名护法都看呆了,楚千秋依然保持着镇定。
“这就是贵派的不传绝技——画灵显像!确是神乎其技。只是......”楚千秋皱眉道:“为何刚才的红光血煞之气如此之重,还请御观主明示。”
“实不相瞒,此图上的麒麟皆是我观历代先辈以自身精血为引所画而成,所以,才有这么重的煞气。”
“以血作画......贵派的先辈真是一群疯子。那这些血麒麟有什么用?要吃饭的话,老子可养不起。”
“门主说笑了,麒麟乃瑞兽,主祥瑞,解煞气。而百轴麟图作用远不止此。只要将此图置于贵派凌霄殿十丈之处,受日光月华的灵气滋养,图中的血麒麟自可保门下弟子安全,更可阻挡外敌入侵。这样,就可免去门主的后顾之忧,潜心修炼《玄明箓》。”
“那还请御观主说明一下,这些小怪物怎么保护老子门下弟子,不然,老子不放心。”
“不知门主数过没有,殿内游走的麒麟一共是99头,而最主要的一头,还在画卷里,门主请看。”
“老子看见了,那又如何?”
“这只主麒麟正是鄙派祖师徐清风所绘,只要此主兽在一日其余分兽便存在一日。平日里,分兽以画灵形式守护在贵派各处,若有异动,便会立刻显像御敌。如此门主坐下弟子就可高枕无忧。就算来人众多,分兽不敌,也可预警以备不虞。”
“好。”楚千秋点头道:“你有什么条件。”
“小可没有条件,只愿求得贵派庇护,以延祖宗基业。”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贵派天才画师比比皆是,随便一幅画拿出去都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贵派既日进斗金,以财力足可自保,又怎会屈居人下。”
“俗世中附庸风雅之人总不在少数,鄙观以此谋生。但祸福相倚,正因如此,遭到了别派觊觎。”
“哦?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贵派的注意?”楚千秋似笑非笑。
“门主何必装糊涂。”御画眉轻轻一笑:“百年来,天刀门一直被长生殿踩在脚下,屈居武林第二。门主雄才伟略,难道就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吗!”
御画眉躬身道:“小可愿倾全观之力与门主联手抗衡长生殿,天刀门一统武林,指日可待!”
楚千秋拍手大笑道:”细皮嫩肉的小子,老子越老越喜欢你了。只是......“楚千秋突然目光一凛,“御观主诚意至此,所予之多,而所欲之少,到让楚某揣测其来意了。”
“门主多心了。长生殿势力日盛一日,鄙观独力难支,已面临南向称臣之辱。若真如此,实无颜面见先辈列祖。小可为求生存,来此投诚,望门主不弃。”
楚千秋深深看着御画眉,半晌:“好,御观主的美意,楚某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