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峰处,落天涯负手而立,,迎风展望,锦绣河山,美轮美奂。
“人言落日即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唉......”
“死到临头了还要吟诗助兴吗?”秋邢官在马背上好整以暇道。
“在下姓名便是出自这两句诗,乃是家师所起。秋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小人岂敢对令师指手画脚,只不过此诗后两句便是‘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此情此景,竟与诗不谋而合,小人倒是很佩服令师给落兄下的本命批言呢。”
“只可惜家师来去无踪,在下未能尽孝便先走一步,实在无颜示人。”落天涯收回远望的目光,直视秋邢官。
“落兄何必自欺欺人,令师释家玄早已驾鹤仙游多年,若他泉下有知,定会保佑落兄今日化险为夷,小人我可是迷信得很呐。”秋邢官得意的狂笑。
“家师仙逝之说岂由大人一言妄断,天涯平生只信眼见为实,盛传秋大人乃江湖不世初的伪君子。从日前偷袭在下的那一尺来看,确非浪得虚名,在下佩服。”
秋邢官阴笑道:“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只要落兄交出《玄明箓》,小人我自当留落兄一个全尸厚葬,若执迷不悟,休怪小人将落兄分尸喂狼了。”
“在你们到这之前,在下便已经将《玄明箓》扔下山崖,秋大人若真嗜武成痴,大可舍身夺宝,或有奇遇,亦未可知。”
“你......”秋邢官双目喷火吼道:“你真的扔了?”
“在下横竖一死,自然不能遗祸武林而成千古罪人。以一命换天下安稳,于愿足矣。在下野心不小,望大人体谅。“
秋邢官皮笑肉不笑,:“好,既然如此,小人就领教落兄的成空剑诀了。”
落天涯洒然一笑,佩剑出鞘,剑光清冽如水。
“这就是长泓剑!”冷画屏讶道:“剑光含而不露,锋芒尽敛,果非凡品。”
“冷兄谬赞了,不知冷兄是从旁助手还是旁观袖手?”
“落兄真是说笑,小生当然知道江湖规矩。况且能目睹两位高手对决,小生从中取益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加以援手。”冷画屏暗笑道。他大可以联手秋邢官合杀落天涯,只是秋邢官的傲慢和对他的一番羞辱已让冷画屏恶心至极,他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反正《玄明箓》已被扔下山崖,此行已毫无意义。相反,冷画屏更欣赏落天涯潇洒的风度,以落天涯的实力,肯定会给秋邢官留下一些临别赠礼,冷画屏当然乐见其成。
以秋邢官的老辣,又怎会不明白冷画屏的算盘,但冷画屏表明态度绝不插手,他也无可奈何。况且落天涯新伤未愈,自己大有胜算。“
秋邢官抽出五丁尺,跃上高空,大喝一声,毫无花哨的向落天涯劈去。一出手便是猛招。落天涯轻盈向后跃出,所立之处,土石被砸得凹陷崩碎,秋邢官将计就计,长举五丁尺直指落天涯丹田。
“秋大人年过知命,杀伐之气尚且如此之重,平日里的饱读诗书看来并非怡情养性。“
”落兄此言差矣,小人外柔内刚,书卷气不过是表象,落兄阅人无数,当见怪不怪。“
“秋大人外柔内刚,在下却恰恰相反。”落天涯不退反进,迎上秋邢官,长泓一股巧劲黏上五丁尺,秋邢官一愣,已来不及撤招,落天涯长泓迫近,贴身横切而过。
秋邢官看着自己胸前一片红染,恼羞成怒:“以柔克刚,好,我就如你所愿。”
秋邢官爆喝一声,内力一吐,冲上高空,双手紧握五丁尺,以泰山压顶之势暴烈下劈。落天涯悍然不惧,长泓高举格挡,同时以千斤坠稳住下盘,尺剑相触,落天涯猛地一震,气血翻涌,。
秋邢官借力打力,向上空翻两周挟势再次当头劈下,威力不减反增。落天涯俯身前倾,照旧格挡,以巧劲护住长泓,尺剑相触的一刻,巧劲吸纳尺劲,落天涯以自身为导体,将尺劲卸向地面,地面四周裂纹蔓延,如蛛网扩散。
“老东西,想以一轮强攻逼迫落天涯硬撑,诱发他的伤势。”冷画屏看在眼里,心里一沉。
“这才是第二尺,精彩部分陆续有来,落兄且莫让小人失望啊。“秋邢官借力腾空,翻身三周,暴喝一声,向落天涯劈去。劲虽卸去,但冲击仍是自己承受,避无可避,尺剑第三次碰撞,落天涯如一叶扁舟般被击飞,撞在一块岩石上。
落天涯仰头长舒一口气,背后的岩石砰然而碎,突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散,伤上加伤。
“五丁开山,果然霸道。”
“落兄过奖了,既然落兄已经五劳七伤,小人也不想胜之不武,就陪落兄好好玩玩。秋邢官骄狂的笑道,同时挥动五丁尺,漫天尺影密如罗网,罩向落天涯。
“秋大人如此轻视在下,在下也只好献丑了。”落天涯平握长泓,一剑横挥,剑光如奔流的海浪,将尺影尽数淹没。落天涯反手再一挥,前浪既伏,后浪又起,翻滚着击向秋邢官。
秋邢官冷哼一声,屹立不动,如海边礁石,一尺重劈,剑光如浪花飞散。
“成空剑诀,不外如是。”秋邢官轻蔑道。
落天涯恍若不闻,悠然道:“敢问秋大人,见过涨潮吗?”
“......没有。”秋邢官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在下得罪了。”落天涯舞动长泓,剑锋所过之处,草叶纷纷被其牵引,随着剑尖流转。片刻之后,四周林叶沙石皆被气机牵引,绕着落天涯旋转翻飞,蔚为壮观。
落天涯突然停下,剑尖直指秋邢官,草叶砂石挟势席卷而去。秋邢官内力一吐,形成一面宛若实质的气盾,草叶砂石靠近自己身前五尺便被弹开。但砂石草叶连绵不绝,无休无止,气盾被凌迟割削,已是形同虚设,秋邢官多处挂彩,苦苦支撑到最后,得以收劲回气。
突然,一枚花瓣破空飞来,直射眉心。秋邢官大惊之余,拼命后仰。花瓣割破额头钉没在一颗树干上。
秋邢官稳住身形,身后一阵疾风掠过,心知不妙,五丁尺举到一半,长泓剑已立在咽喉处,泛着清冷的光。
落天涯胸膛起伏:“秋大人,你败了。”
秋邢官不惧反笑:”小人的确败了,只不过小人疑惑,落兄还能撑多久。落兄不顾伤势,强行催谷这招碧海潮生,看似一招败敌,风光无限,实则耗损极大,已是强弩之末,不知小人说得可对?“
”敢问秋大人从何得出这个结论?“
“以落兄踏雪无痕的轻功造诣,又怎会落地生风,让小人觉察到有人靠近。那么就只能解释为落兄的伤势牵制太重。”秋邢官冷笑道:“落兄如此不爱惜自己,尚且强行出招,小人我真是替落兄心疼呢。”
“秋大人临危不乱,在下佩服。只不过如今秋大人命不由己,又该如何应对。”
“小人又能怎么应对,落兄大可一剑杀了小人为武林除害,不是功德一件吗?”秋邢官暗自运功。
“谢秋大人提点,在下正有此意。”落天涯话刚说完,眉头一皱,咳出一口鲜血。秋邢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内力喷涌而出,震开长泓,同时转身蓄满内力的一掌猛然轰出,落天涯被结结实实的打飞出去。留下秋邢官绝地反击的狂笑。
“好你个落天涯,真是枉为正人君子,居然也会诳言骗人。你怀里藏着什么?”
落天涯嘴角溢血,艰难地站起来,背对着悬崖放声大笑,突然探手入怀,掏出羊皮卷,所有人都静止了。
落天涯轻声道:“想要,就来拿。”说完,手一扬,把羊皮卷扔向空中,众人大惊之余,只见落天涯平静地向后一跃,挥动长泓,剑光如水,羊皮卷一裂成三。
秋邢官痛惜地咆哮,纵身去抢。
这时,一匹肃杀的刀带着凄寒的凉意直切而下,硬生生把秋邢官截在半路,来人将三份羊皮卷尽数纳入手中,从容立于刀柄之上,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对秋邢官的轻蔑。
“弦月无牙,钝刀沉沙......”秋邢官盯着那把暗黄古朴的刀,惊怒道:“楚千秋,你这招黄雀在后,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看来是熟极而流啊。”
来人面貌粗犷,体型雄壮,说的话更是豪放,一点不拐弯抹角:“老子熟不熟关你屁事,落天涯那句话说得中听,想要,就来拿!”
冷画屏见事发突然,将计就计,自顾自地拍起手来。
楚千秋扫他一眼,道:“小子,有屁就放。”
”楚门主果然是真性情,不像我等俗人一般虚伪客套。“冷画屏施礼,然后话锋一转:“据传武林钝器之中,五丁尺和沉沙刀难分伯仲,今日竟在此狭路相逢,一场正名之争在所难免。事到如今,我无极画观一行仅是看客,二位前辈可随意发挥。”说完,带着观内众人后退十步,以明态度。
“小子果然识时务,难怪近年在江湖声名鹊起。”楚千秋依然轻视着秋邢官:“怎么,姓秋的,要打吗?老子奉陪。”
“哼,你以为我会和你单挑吗?”
“哦?你的手下就算群殴,老子也不怕啊。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老子有没有后援?”
秋邢官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好,这笔账,我记下了。”说完飞身上马,揽辔欲走,突然感觉背后刀气披靡,猛地上跃,再迟一点,自己便会如那匹马一般,被刀气分尸惨死。
“楚千秋,你什么意思!”秋邢官握紧五丁尺。
“你不跟老子打,老子偏要跟你打,就是这个意思。”楚千秋懒得废话,扬手挥刀,刀气苍凉萧索,带着一股飞沙走石的厚重感。秋邢官忙于招架,左支右拙,每一次五丁尺与沉沙刀相触,都感到身体一凉,极为诡异。
“欺人太甚。”秋邢官大喝一声,随行帮手纷纷跳起,各执武器,攻向楚千秋。
“老子就喜欢以寡敌众,这样才显示出沉沙的霸道。“楚千秋被围在中心反而越战越勇。众人所带皆是利器,然而与沉沙相触,一而裂,再而碎,三而折,根本难以招架,瞬息之间,便断刃乱飞,死伤成片。
继续滞留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但看着秋邢官恼怒而又不敌的狼狈样,冷画屏心里一阵畅快。
秋邢官无心恋战,抽身退出战圈,不顾手下骑上一匹马,准备逃之夭夭。冷画屏略一思忖,策马赶上秋邢官,笑道:“前辈现在走了,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你现在站出来,是要落井下石吗!”关键时刻,秋邢官也懒得客套了。
“晚辈岂敢,只是前辈空手而归,在主子面前应该不好交代吧。”
“尽人事,知天命。这些事情就不劳冷观主费心了。”
“晚辈多此一举,这就给前辈让路。”冷画屏退开,做一个请的手势。秋邢官深深瞥了他一眼,驱马狂奔,片刻消失在树林里。
另一边厢,惨叫哀嚎不绝于耳,秋邢官的手下已是横尸累累,只有少数几个功力不弱地在勉力支撑。
冷画屏等最后一个人吐血倒地才朗声道:“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今日亲眼见证前辈破此谬论,晚辈感慨,不知前辈能否听晚辈一言。”
“少来这套,有屁就放。”
“三天之后,整个武林都会知道《玄明箓》落于天刀门手中。而前辈更成了众矢之的,前辈可想过应对之策吗?”
楚千秋仰天长笑:”世间万物,为强者居之。有人来抢,老子正好拿来祭刀。小子,要和老子谈条件,可以,叫御画眉来,你还不够格。“楚千秋说完,兔起鹘落,转眼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