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代步,林飞羽也买了一匹资质不错的枣红马,当然是在念沧海的倾情赞助下。三人策马扬鞭,与其说赶路,不如说尽情游玩了一个月。一个月来相处其乐融融。林溪的天真活泼,以及那么一点点任性的倔强,都深深吸引着念沧海。念沧海的风趣幽默博学也让小姑娘充满好感。对林飞羽的剑法,念沧海也是刮目相看。三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海阔天空的畅聊。彼此早就没有了刚见面的俗套,感情日益深厚。
“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应该就到东方海阁了。”念沧海站在山头,遥望下方的城镇。
林溪流露出不舍:“你要走了吗?”
“不会不会。”念沧海温柔一笑,“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十之八九是海阁阁主——牧夕阳。要见到他,还得费一些功夫。”
“费什么功夫?沧海你直说就是了。”林飞羽道。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海阁阁主都是一代国手,若要名正言顺的见他,需要在他座下的棋室连胜三局。飞羽小溪你两都不会下棋,自然要我去。只是棋室中高手如云,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个......信物不能用吗?”林溪小心的问。
“如果,能让牧夕阳一眼认出那个信物,就可以用。也简单的多。”
“肯定能!”林飞羽语气坚决的点头。
“那就好办多了,请将不如激将,飞羽,敢不敢和我去大闹一场?”念沧海笑道。
“当然可以啊。”
“事不宜迟,那我们快走吧。”
“沧海.....你们要去干嘛?”小女孩担心的问。
“放心吧,就是小打小闹一下,把主人家引出来。以我和飞羽的身手,没事。”
念沧海指着远处,“看见海边的那幢高楼了吗?那就是东方海阁。”
远处的海上,耸立着一幢巍峨的阁楼,与陆地上房屋相比,直如鹤立鸡群,高贵而冷艳。即便相隔百里,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壮观。
凌波城东方海阁
通往海阁的栈道上,走来两个少年。一个威武健壮,一个丰神俊朗,只不过一个衣着华贵,另一个,委婉点说......经济实惠。
守卫大哥一时没看懂这是什么组合。
丰神俊朗的少年爽朗一笑,施礼道:“晚生有要事求见牧夕阳阁主,还请守卫大哥通传一声。”
“你有请柬吗?”守卫大哥问。
“事出匆忙,并未带上。还请大哥方便则个。”
“不行,本阁有规定,没有请柬,不能通传。”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哥为什么要拘泥这些呢。”
“不好意思,请回吧。带上请柬再来。”
“既然守卫大哥死咬着规定不放,那就送大哥去死好了。”
念沧海弹开折扇,守卫眼前一花,没来得及反应,下盘被一个扫腿,接着腹部又挨一拳,“噗通”掉进了海里。
林飞羽同时动手,把旁边的守卫撂倒,顺手甩进海里。轻轻松松。
一大波守卫怒吼着涌来。
“我扔了一个,你扔了一个,飞羽,要不要比比看?”
“好啊。”
林飞羽抽出长泓,冲入守卫群,快剑急刺,守卫只看到剑光乱闪,然后腹部传来剧痛,大叫一声,被踢进了海里。
念沧海手持折扇,以诡异的步法穿梭其间,守卫一刀砍去,看似避无可避,却总是落空,然后身子一歪,被踹进了海里。
看来还需要加把火。念沧海气凝于喉,朗声道:“原来海阁只养了一群酒囊饭袋,真是失望已极。”
“狂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
“无理擅闯,兼辱及门下,罪该万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阁楼高速窜下来,三枚黑子取林飞羽天突,鸠尾,神阙三大要穴。林飞羽盯着棋子,如同当初在林中盯着树叶一般,竖剑一削,三枚棋子断成均匀的两半。黑影诧异,并不迟疑,右掌拍出,雄浑的掌力扑面而来,林飞羽举掌硬接,“砰”得一声,被震退六步,以剑刺地,才稳住身形,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老东西,仗着内里深厚下重手。”念沧海双眉紧皱,闭合折扇,身形闪动,绕过冲上来的白影,径往黑影扑过去。
“老东西,够胆就接我一掌。”念沧海嘴角一丝阴冷的笑。
“老夫岂会怕你。”
两掌相接,一声闷响。念沧海倒退三步,黑影却身子不稳,跌倒在地。整支右臂剧烈的颤抖,掌心处一团醒目的紫黑印记。
“掌中钉!”黑袍老人愤怒的大叫,“你是长生殿什么人!”
“哼,老东西若不自废一臂,迟早毒发,问那么多有何用。”
“竟然下毒暗算。”白袍老人拔出佩剑,挺剑刺向念沧海。剑势凌厉,念沧海用扇骨抵住剑尖,配合诡异的步法,借力向后滑行。白袍老人手上内力涌出,誓要刺穿扇骨,将念沧海制服逼他交出解药。
“哼,老东西。本少爷今天就让你知道,单打独斗,不是靠内力就能决胜负的。”
剑势没有丝毫停顿,念沧海喉咙鼓动了一下,突然张口,一枚银针猛地飞出,直射白袍老人右眼。
距离太近,而且还保持着前冲的惯性,无论是用手挡还是收招后撤都来不及,眼看银针迫近,就要报销一目。
这时,从上方飞来一枚棋子,准确无误地击落银针,念沧海大惊之余,发觉一个硬物已搭上自己的后颈,稍有异动,对方发力,自己便会立刻没命。
来人一袭青衫,而立之年,眉宇间投射出睿智的神采,散发出温文儒雅的气质。
“请少侠交出解药。”牧夕阳面无表情道。
“喉中刺!”白袍老人心有余悸,“不仅如此,他还会乾坤游移步,阁主,这小子和长生殿关系匪浅,绝不是一般弟子。”
“海阁无意与长生殿为敌,只要少侠交出解药,我绝不为难。”
“牧前辈,真是久违了。”念沧海从容笑道。
“你......你是?”
“前辈可还记得,当湖十局,平分秋色?”
“原来是......念公子。”牧夕阳收回星海扇。抱拳道:“一场误会,请公子赐给解药。”
“好说。”念沧海扔出一个瓷瓶,白袍老人小心的接住。
“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向前辈引荐两个人。”
“引荐?”牧夕阳的目光落在林飞羽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发现了什么:“长泓!天涯他......”
牧夕阳立即平静下来,“请公子阁上坐。白老,带黑老去疗伤。那位小兄弟,请一起过来。”
月明星稀,天高地广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阁楼上,牧夕阳轻摇星海扇,回首往事,发出一声长叹。
“斯人已逝,前辈不用介怀。”念沧海悠然的品着珍珠茶。
“他就是太倔了,他如果待在这里,至少......”牧夕阳自嘲的笑一笑,“待在这里也一样,毕竟满江红的毒无药可解。我的内力也不足以帮他逼毒。”
“前辈似乎话里有话,不妨直说。”念沧海放下茶盏。
“云龙架一役,长生殿以满江红毒杀千百武林人士,公子何必装糊涂呢?”
“这件事和落天涯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过了飞羽小兄弟,天涯死前吐出的血鲜艳晶亮,分明是中毒而死。公子还要推托吗?”牧夕阳握紧了扇柄。
“前辈这意思,是要晚辈抵命吗?”
牧夕阳一丝冷笑:“岂敢!公子只要略施小毒,便可让我损失千万银两,牧某就是再不平,也要顾全大局。”
“前辈能掂量轻重,沧海佩服,只是,下毒的另有其人,并不是长生殿。”
“哦?那是谁?”
“谁灭了天刀门就是谁咯。”念沧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御画眉居然有满江红的毒,这倒真让人费思量了。公子何必把脏水泼给无极画观呢!”
“沧海虽身为少主,但派中之事,很少过问,也不想过问。”
“公子,你是撇不清的。这番话就算我信,其他人信吗?”
“其他人我管不着,只要飞羽和小溪相信我就够了。”
“公子天之骄子,居然会在乎林家兄妹两个乡下人,真是笑话。”
“前辈丧友,心存怨怼,沧海理解。但以前辈的修养,实在没必要三番五次就行进行挖苦。当初落天涯也是一介布衣,与前辈对弈相识,才难得知己,沧海不幸生在贵族世家,想交几个志趣相投的知心朋友,又有何不可?!”
“......”牧夕阳深深看了一眼念沧海,缓和了许多,摇头叹道:“公子你不会不明白,以你的身份和家世,以及令尊在江湖中的地位,做你的朋友是需要条件的。”
“正因为如此,沧海才格外珍惜。前辈,沧海有一事相求。”
“公子请说。”
“请前辈保护好飞羽和小溪的安全,沧海感激不尽。”
“这个你放心,林家兄妹是天涯临终所托,我自当责无旁贷,若有不识相的鼠辈,就扔进海里喂鱼好了。”
“前辈不要大意,我们一路东行,便已经被盯上了,至少有三路人马。若非他们各自为政,不然早下手了。”
“公子的乌金马价值连城,来人就算想下手,也要考虑马主的身份。也许已经认出了公子,不想得罪长生殿,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唉,或许吧。《玄明箓》究竟有何神妙,让江湖中人如此垂涎。父亲他学究天人,竟也想一睹为快。但千不该万不该派秋刑官那个蠢货去。所以才有了云龙架一事,前辈说得对,沧海无论如何都撇不清。”
“......算了。说到底,公子都是局外人。今日你和飞羽那么一闹,估计几日内消息便会传遍江湖,海阁将不堪其扰。公子留此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
“沧海明早便动身离开,不会叨扰前辈。”
”不早了,公子若有临别之言未尽,就去吧。“
念沧海施礼道:”晚辈告退。“
林飞羽受了点伤,在房间里休息,觉得无所事事,他是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人,想出去走走,正准备出发,听见了敲门声。
”飞羽,我可以进来吗?“
”额,沧海。”林飞羽打开房门,“进来吧。”
“伤好点了吗?”
“小事一桩啦,过几天就好。”
“都怪我考虑不周......”念沧海抱歉的笑笑。
“没有的事,怪我学艺不精啊。”
“不是学艺精不精的问题,那老头毕竟多活了几十年,内力远比我俩深厚。单论剑术,他和你比就是个门外汉。”
“都过去了,就算了嘛。”林飞羽傻傻笑道:“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飞羽你已经知道我身份,你难道还......你不会觉得......”念沧海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啊?你是长生殿少主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你啊,不管怎么样,我和小溪都把你当成好朋友。”
念沧海心里一暖,开心笑道:“我也是。”
“好了,你找我就是说这些吗?那你完全不用担心啦。”
念沧海略一踌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是来辞行的。”
“这......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吗?”
“......”念沧海哑然失笑:“是明天早上。”
“我......我就说嘛。”林飞羽挠挠头,“那你多久来看我和小溪?”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其实......比起小溪,飞羽,我更担心的是你。牧夕阳虽然亲口承诺保护你们周全,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拜托!你想多了。”林飞羽有点不服气。
“飞羽,我想你是知道的,小溪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一般人是绝对伤不了她的,而且,她那匹白马也很古怪。如今临别在即,我也不好多问。倒是你,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才容易出事。”
“额......”林飞羽无言以对。
“以防万一,我送你件东西。”念沧海拿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木制方盒,林飞羽左瞧右看,问道:“这东西很厉害吗?感觉很普通的样子嘛。”
“笨。”念沧海训道:“外观普通正式他的本质所在,才容易掩人耳目,消除戒心,一击必杀。”
“此物名为含沙射影,乃暗器中的精品。内藏有七十二枚暴雨梨花针,一旦进入人体,锥肠刺骨,无孔不入,生不如死。我把使用方法交给你,飞羽,你千万要记住。”
“这么恐怖......还是不要了。”
“不行,你一定得收下。”念沧海严肃道:“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付某些奸恶之徒,绝不能妇人之仁。你心里要有这个意识,敢欺负我的人,那就要他付出代价。”
林飞羽觉得这话有道理,便记下了使用方法。
“飞羽,你如果觉得在这里寄人篱下,可以带着小溪来长生殿找我。这个含沙射影便是通行证。”
“我和小溪都已经无依无靠了。其实无论身在何处,还是靠自己。放心好了,如果实在走投无路,我和小溪会去找你的,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嘿嘿。”
“你小子!好,那不多说了,保重。”
“保重。”两人互相击拳笑道。
第二天一早,念沧海牵着乌金马离开东方海阁,潇洒的身影沐着晨光,和着海风渐行渐远。
“记得回来看我和哥哥!”小女孩大喊道。
“知道啦。”念沧海回眸一笑,“小溪也不要太任性啊。”
“我!就!不!”
念沧海哈哈大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