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学同学王伟和张小妮结婚了,他们高中在一起的,都没有读大学。
在医院复查遇到他们的时候,他正陪着张小妮产检,偶遇让我们各自讶异不已。
‘没有想到你和咱们班学习委员在一起了。’我打趣,谁会想到,当年玩世不恭的刺头和好学生结婚了。
他腼腆一笑,‘那我们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和江子臻在一起。’
‘嗯?’我不解,王伟应该不知道我和子臻发生的所有。
‘哦哦,’他赶紧解释,‘因为他一直很喜欢你呀,而且小时候你和他玩的很好嘛,而且你还记得有次我和江子臻打架不?那次,就是因为你啊!哈哈哈...他刚来咱们班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谁都不搭理。我们那时不懂事,非常看不惯他,老觉得他很装,偏偏你对他还那么照顾。所以我就故意挑衅他,喊他怪胎,骂他不要高高在上,他都没什么反应。我一生气,就转矛头,说你也是怪胎,居然理他,肯定图他学习好,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居然喊我闭嘴!以后我们就打起来了嘛。哈哈哈...那时候真的好不懂事,现在想想都好笑。’
王伟沉浸着童年的回忆。
我却不能接话,原来,当年他竟是因为这个。
‘对了,你到医院来干嘛?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王伟问道。
‘不是,我们快要结婚了,他算是我未婚夫。'我慌着解释。
‘可惜了,以前小学毕业后,江子臻还疯狂地问过我们找你呢!’张小妮也搭话。
我尴尬地笑了下,‘王伟,小妮,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我拉着皓成哥,逃也似的离开。
旧时的回忆让我无法坚强,我好害怕自己会放弃这样的决定。
如果你,没有顾虑,不曾离开过,也许现在你依旧在我的身边。
如果我,不那么固执,没有误会你,也许我们的命运就会改变。
如果我们,都不这么年少,左右为难,也许你和我将会平淡地活下去。
如果,如果,有太多如果,就有太多的遗憾,以及久久的向往。
可惜,所有的如果,都是后知后觉,只属无奈的精神借口。
红尘中的我,大千世界里的浮尘,而今唯独一愿:
如果有来世,就让我们淡淡地相逢,不再有前世今生的恩怨烦恼,就如溪边石安静地躺在河床里,天边云与蓝天静静相拥……只是不想,再有一次错过与心伤。
”
笔记本被撕掉的两三页后面一页,只写了这些字,王警官看完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反复研读,感觉字里行间流露的悲伤是那么浓,好似早已化开的咖啡。
再往后翻,竟是最后一页。
“
皓成哥和我要举行订婚仪式了,虽然之前他也答应过会娶我。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我却说不出任何话语,遗憾,心灰意冷,煎熬,却也无奈,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而近来的几个月我也一直这样期待,为什么现在的我却没有一点喜悦。
也许我的生命早已开始枯萎,幸福之花已经凋敝,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不要陷入对我许下的承诺,今后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沉沦挣扎。
我要勇敢一点,只有残酷才能让他远远地离开我凄凉的命运,重新鼓起勇气生活下去。
霈容,既然你已经不怕他的怨恨,不怕他的不舍,那为什么不坚定地答应皓成哥?从此正大光明而又决绝的离开他的生命中。
我打电话给他,邀请他来参加舞会,我两个月的避而不见让他在电话那头激动不已,他说他会准时来的,却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舞会在江边的别墅里举行,侍者端着香槟在宾客间穿梭,彩色的水晶灯照的每个人脸上都神采熠熠。
爸爸挽着我从楼上下来,皓成哥站在宾客中间等着我,而他也推门进来了。他微笑着望着我,却看着我的爸爸将我的手交给了皓成哥。
‘各位来宾,凌某十分感谢大家出席这个晚会,今天我在各位亲朋面前宣布,小女霈容和小侄谭皓成已决定结为秦晋之好,凌某特请大家来为他们的订婚晚会作证,希望二人能幸福永远。’
子臻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反常的仇视和沉默,甚至眼里满是愤怒。
我爸爸的话说完,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子臻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和皓成,这到底是为什么?
最该祝贺我们的人,现在眼里已经出现了悲伤,我与他对视,你怎么了,告诉我。
可他却凄然地苦笑了一下,转身从人群中挤出。‘子臻——’我唤他,他却没有回头。
多年后,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和我在这场订婚舞会上共舞的人变成了子臻,也许我心里渴求的一直都是他。
”
之后的便是那几滴血迹和凌乱字迹的结尾,王警官看完了笔记里记录的所有,但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感觉,故事缺失的那几页一定发生了什么,凌霈容肯定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做。究竟那撕掉的几页写了什么,那是解释笔记里的故事的关键。可进一步,笔记并没有讲诉完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最开始的问题:这与命案的真相是怎样关联的?
王警官夜不能寐了,心中的好奇使得他的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各种假设,各种猜想,以及各种乱想带来的纠结。
他试着重新整理思路以及故事的脉落:凌霈容和江子臻以及谭皓成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凌霈容和江子臻先相爱了,凌家和江家又有矛盾,之后江子臻送出国又回来了,那他们俩中间可能产生了误会,再之后就是凌霈容答应嫁给谭皓成。其实笔记里只是讲诉了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凌霈容会改主意嫁给谭皓成,这个关键的细节却被撕了。
现在让我来大胆假设之后的故事,会不会……还是算了吧,无端地假设总会使自己陷入死胡同和各种猜测之中,算了,算了,我就再耐心点等着答案揭晓吧。
上海的冬天并没有北京那么冷,在北京,冬天使整个世界看起来白雪皑皑。
在北京市人民医院门口,欧阳去取车了。
霈容站在严冬的街头,看着满街在寒气里亮着柔和黄光的路灯,听着稀稀疏疏的深夜的士驶过。
抬头只有黑黑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远处的山峰比天空还要黑。
想起当年,也是深冬,在北京的胡同里,靠着街上的电线杆,他承诺会给自己幸福,照顾自己一辈子。
现在自己却无依无靠,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踟蹰独行。
所有的时光其实自他走后,才真的变得孤独冷清。只是她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麻木了,就可以傻傻的活着。
东坡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么写实。
此刻明白了,自己存在于这世间,其实早已是行尸走肉。
想着他,霈容仰着的脸,早已泪流满面。“骗子,骗子,骗子……”一遍一遍的低述,倔强的伤心,霈容蹲在地上抽泣起来,深夜的寒气也在模糊中变得更沉默。
几天之后,上海整个冬天最寒冷的晚上,有人轻轻地叩了下王警官的门。
“谁啊?”王警官问,顺势穿上拖鞋,开了门。
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长长的大衣,戴着帽子站在外面。
“你是,你是那个小护士!”王警官打量着她,想起她就是在温馨疗养院照顾卫小姐——现在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的那个护士。小护士脸色镇定,礼貌地一笑:“我是欧阳,方便聊一会吗?”
王警官点头,连忙让开,请欧阳进来,欧阳却示意不用进去了。
王警官正不解,欧阳问道:“那本笔记您看完了吗?”
王警官诧异地点头,追问道:“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欧阳凄然地叹气:“她不行了,我想带您去见见她。”
她,指谁,卫小姐还是凌霈容?其实早在读笔记时他心中就有明确的答案了,卫小姐就是凌霈容,只是他不愿承认。
现在一切都在眼前,她不行了,看来故事明了的时候到了,站在门外的欧阳就是通向故事结尾的钥匙,现在只是差他的一个点头,所有疑惑都会清晰。
但他的心中却无限伤悲,因为故事的结尾还有:她不行了。
“好,你等等,我马上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