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坐上飞往曼谷的飞机时,王警官提着的心,稍微轻松了一点。
座位旁的小护士心情沉重地坐着,王警官犹豫后,开口:“见过几次了,但是我不知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小护士浅笑了一下,“叫我欧阳吧,王警官。”
“欧阳?”王警官明显疑惑的语气。
难道她是凌霈容的表妹——欧阳地?
“是的,我是笔记里的欧阳地。”欧阳仍然礼貌的回应。
“是你,”王警官停顿了下,“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那,我方便问些让我很疑惑的事情吗?因为我现在心中有很多困惑的事情。”
王警官征求似地望着欧阳。
欧阳眼睛低垂了,轻轻地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的。我如果知道,都会告诉你的,王警官。”
“我现在不算警官了,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大春。这样方便很多。”王警官商量道。
“好。”那边也是轻轻的。
“那欧阳,我现在想先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应该在昆明吗?”王警官欲言又止。
欧阳转头看了王警官一眼,环顾四周,空姐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缓缓开口:“我母亲,也就是霈容的姑姑,在我护校毕业的第二年就故去了。她走之后,我就搬到上海和我舅舅舅妈住,也就是在霈容家生活。”
王警官安慰地拍着她的肩。
“我没事的,因为舅舅舅妈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在上海,我得到了很多关怀和爱。”她浅笑着。
“那,卫小姐其实就是凌霈容,你的表姐,对吧?”王警官还是想亲自确定。
她点头,“是的。”
王警官后靠在了座位上。
“那她恢复记忆了吗?她得的是什么病?还有那个日记本是她写的吗?为什么她和江子臻闹翻了?为什么她知道江子臻一案的真相?为什么——”王警官不停地发问,直到眺见欧阳平静而从容的脸,放佛她一直都知道他要问什么事情。他停下来等待着欧阳的回复。
“大春哥,你想知道的,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吧!”欧阳望着过道前面的红地毯空地,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翻开,娓娓道来。
2001年大一的寒假,霈容告诉父母要留校,不回来了。
凌爸妈想着回到上海也是个伤心地,孩子也大了,让她自由地在社会上锻炼下也无妨,就同意了。
春节之后,凌姑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说:“病人身体底子弱,简单的感冒反反复复地拖成了肺炎。”
凌爸爸很生气,医生一定没有好好地跟进治疗自己的妹妹。
但凌姑姑却看得很开,人生总归是要离别的。
鸳鸯只剩下一只,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没有那么大了。
3月的时候,姑姑撒手去了。
这对霈容的打击很大,因为她没有想过,姑姑会这么突然的离去。
她请了假,子臻陪着她奔赴云南。
故乡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人却不在了。
在姑姑的葬礼上,凌爸爸,凌妈妈,凌叔叔和皓成哥都在,子臻也让他们不小的震惊了。
但是子臻很懂事地跟着众人一起帮忙,前后忙碌着。
瘦弱单薄的欧阳地泣不成声,霈辉懂事地守在欧阳的身边,乖乖地靠在欧阳表姐的怀里。
霈容的心也揪着疼,人生瞬息万变,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所有亲戚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缅怀。
杨豆花也忙前忙后地给亲戚们倒茶递烟,厚道的人总人情味十足。
灵堂前,照片里的姑姑依旧笑的那么亲切。
欧阳说,妈妈最后的心愿是把姑父的骨灰取回来,合葬在山上。
凌爸爸他们都同意了。
5天之后,凌健洲就将姐夫的骨灰从广东取来了。冯拓梅将那盒骨灰仔细地撒在凌姑姑的四周。
她等了这个男人太久了。
当车载着棺材抵达坟山后,8个青壮的男子帮着抬棺材上山。
下葬后,霈容他们给姑姑烧了纸钱。
凌妈妈看着碑前伤心不止的孩子们,安慰道:“以前,你们的姑姑很爱笑。那时我刚嫁到你们家,很害怕做事不讨你们奶奶的喜欢,特别是家务事。但每次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姑姑都主动去承认是她做的,帮我挨下婆婆的批评。而且不论你们奶奶说的再严厉,她都笑着说会改。事后还笑着安慰我,这些错事,她以前常犯,没关系的。所以在这里,你们不要再哭了,笑着送姑姑一程吧。”
霈容听着一阵悲凉,子臻悄悄地握着她的手。
葬礼后,凌家和子臻好好地摊开谈了。
欧阳转述当时的场景时,仍然很感慨江子臻的勇气、坚定和不惧。霈容的一生其实有子臻,已经无憾了。
经过那次正式的和谈之后,凌家并没有在过多反对霈容和子臻的相爱。
毕竟知道了过去的种种,以及亲历许多事情,凌爸妈也明白子臻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事实也证明着子臻是一个值得霈容坚持的人。
而姑姑的经历,也让他们反复思考是否应该有不一样的做法了。
至少孩子不应该为父母的错全部买单,凌家还是开明的。
得到长辈的首肯,霈容和子臻开心的不得了。
凌爸爸甚至愿意,不让子臻在外面受苦,想要安排他去自己的酒厂锻炼。
但是世间事,不是单方面的首肯,就一帆风顺的。
江正石知道了子臻的下落。
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子臻是独子,而他又曾出现在葬礼那么人多口杂的地方。
当凌家返回上海后,江正石又一次登门拜访了。
凌家父母有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明白了。
江正石一如既往的霸道,开口索要儿子。
凌健海和冯拓梅一律不认,不知。
所幸,霈容和子臻直接回了北京,江正石单面的发难,并没有实质效果。
悻悻而归,但经过这一闹,凌家也知道,江正石并没有那么好改观。
毕竟两家关系里,理亏的是他,但脾气和霸道却是他最理直气壮。
凌健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帮会老大的脾性和做事风格,谁能清楚呢?
所以告知霈容和子臻这件事时,凌健海也下决定,让子臻隐姓埋名在自己剑川的酒厂工作。
等孩子都大一点之后,父母也奈何不了了。
那应该是霈容最幸福的2年,在北京和子臻重逢并决定共度终身,子臻被父母接受,在酒厂里做学徒,等毕业之后,父母就会同意他们结连理。
7月底,霈容的老家大理剑川有火把节。
她和子臻约好,会一起去过火把节。
在云南很多地方都有过火把节的习惯,但是大部分地方都只会放烟火,围着篝火打跳,而剑川的火把节却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色。
在夜幕来临前,古街里的人们将自己剪裁和编制好的装饰品挂在树顶,整条街看起来都是彩色的。然后每个小摊都摆着卖晚上要用的长木炭和青松针,人们都穿着各自民族的好看的衣服,早早地吃过晚饭后,就在门前侃闲聊,小孩子都欢乐地嬉笑打闹。
为期三天的火把节,第一天是彝族人的狂欢。第二天是白族人的狂欢。第三天是联合的狂欢。
彝族人们擅长歌舞,可以整夜的打跳,篝火彻夜不熄,脸儿都被烤的通红。
白族比较含蓄,也跳舞,但更爱演奏乐器,唱山歌,人们兴致浓可以通宵地高歌。
联合狂欢那天,各民族大融合,你方唱歌,我方舞蹈相随。
霈容和子臻最喜欢白族火把节那天,因为热情的白族人,会不经意间在你的脚边放一把松针,点火烤你。被烤的人也不恼,因为这是一种祝福。只是被火烤的焦急显得姿态很憨窘,更有甚者,会被吓得大叫,引得周围大笑,煞是刺激好玩。人人都想悄悄地烧吓别人,疏忽之间却又被别人烧的火热,大家都红红火火地追逐打跳。
皓成和欧阳不曾过火把节,被老乡追逐的时候,都吓死了。人人都笑逐颜开,但是冷不丁就给你脚下点一把火,可把他俩吓的不轻。
霈容一直拉着子臻,躲过层层别人的接近,屡屡偷袭成功别的老乡。
那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热情淳朴的乡情,让人感受到了接纳和快乐。
皓成那边狼狈不堪,但是一直在保护着欧阳。
也许那时开始,朝夕相处过的欧阳已经开始对皓成动心了。
可是皓成对霈容的感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呢,当一个人习惯对另一个人好了,那改变和放弃是需要时间来明白自己的心意能改变的。
歌声,打跳声,乐器声,笑声,叫声,处处都是幸福的声音,黑蓝色的天空,包容了所有渺小的人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