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时间在过的日子,真的异常难熬。
温柔的4月天再次来临时,真的恍如隔世。
对子臻的思念和看不清的未来,狠狠地撕扯着我。秋天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快熬不下去了。
万幸,离高考只有不到2个月的时间了。
春天的气息也带来了一点好消息。
在深夜,我接到了来自国外的电话。
“喂?”我下楼接水喝,睡眼惺忪地问。
空白,电话通着,却无人应答。
“喂,喂,有人吗?”我追问。
“Hello”那边一个外国妇女的回应。
“yes,yes,Iamhere!whoisspeaking”我询问。
“Sorry,it'sawrongnumber!”
嘟嘟...电话挂断了。
“哎,别挂,你那里是哪里?”我慌乱地还没有问完。
这诡异的通话,勉强算一次线索吧,安慰着我悬空的心,暗示我:子臻一定没有放弃过联系我。
填完志愿,混混沌沌的过完2个月。当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北京,你要等着我们。
子臻,我在等你。
6月雨绵绵。
但家里发生了件大事。
姑妈的女儿欧阳地,去昆明找她了。
原来早在1999年,我姑父就病逝了。
我不知道,姑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但是我的脑海随之空了好久。
安慰的话,我一句都说不出来。那天姑妈和爸妈打了很久的电话,言语却少的可怜,也许此时大家的心情都是五味杂陈的,而爸妈多的是愧疚,姑妈多的是伤心。
一个人的苦苦等待终于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和最坚定的证明。
经过这件事,爸妈和叔叔对我和子臻的态度放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他们对姑妈感情抱有的怀疑和不支持,在姑父的一直独身和隐忍中,得到了溶解。
很多事情,是只能靠时间来证明的,包括爱情。
7月,爸妈、皓成哥,都知道了,我报考北京的学校,虽然对原因一无所知。
8月雨沱沱。
送别的时候,妈妈一直偷偷地抹泪,爸爸低沉着脸,皓成哥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也许,如妈妈所说,我就是个狠心的丫头。
飞机飞在白云上空,这是离老天爷最近的地方,我默头许下心愿:子臻,你一定要回来,我们要在北京相遇。
只是我当时不知道,早在4月,子臻就回到了上海。
抵达北京那天,天气晴朗,是一个艳阳天。一切那么陌生,却那么自由。
开学,五湖四海的同学聚在一起,日子正常却还是那么平凡,不起涟漪,仍然没有子臻一点点的消息。
11月,听室友说香山的枫叶都开始红了。
今天妈妈打来的电话,除了闲话家常,还提到了姑妈生病了。她从9月开始受寒,中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我的表妹欧阳今年夏天就从医护学校毕业了,一直留在昆明陪着她。
挂了电话,我走出寝室,一直沿着水泥大道,漫无目的地走。
再回寝室的时候,室友说有个小男生来找过我。见我好久不来,就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站在玻璃窗前回拨去电话,宿舍前的路灯黄黄地如一个光花在黑黑的窗外亮亮的。
“嘟嘟——”响了两声之后,“嗒”那边接了起来。
“您好,我是凌霈容,刚才是您来找过我吗?”我问。
“容姜,是我。”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子臻,这是真的吗?
起雾的窗外,飘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细绒毛,浓雾把光线也变成了一丝丝的。
“子臻,是你吗?”我开始呜咽,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
“傻瓜,你又开始哭了。”我听着子臻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身边。
见到他的时候,他清瘦了不少,却是那么真实和活生生。
虽然设想过无数次和他重见的画面,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容姜,你还是那么好看,一点都没有变。”他耍贫。
“可你却瘦了不少,子臻。”我觉得好难过。
子臻笑了,“没事,在你身边,我又能胖回来的。”
小餐馆里,我们的对话显得那么幼稚。
那天我们彻夜长谈。
子臻被他爸爸送去了英国读书,那是一所封闭式的学校,大福叔和他同吃同住。
刚开始的半年,他尝试了各种方法联系我,但是大福叔很尽责,如影随行着他。
他也知道我肯定会很焦急,所以一直在想办法。
冬季之后,他就摸索要如何装病威胁他爸爸和大福叔。
但是从2月卧床不去上学躺到3月,大福叔让医生来检查,什么病都查不出来,他爸爸和大福叔也不引以紧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终于有一天,他找同学借了洗厕剂,稀释之后饮用了。
这下吓坏了大福叔,连夜拨打呼叫999。
在终于走出学校大门的那刻,子臻忍着腹疼,翻下救护担架,冲去路边的快捷商店给我拨了电话。可惜接通的时候,他已经汗如雨下,被大福叔强制架走了。
后来可能身在上海的江叔叔也被吓到了吧,之后便同意秘密地接子臻回国休养。
子臻告诉我,回国之后,高考是参加不成的了。
他央求他的妈妈,放他离开家,让他能来找我。
那一次他妈妈心软了,帮他一起瞒着他爸爸。但是他去我家的时候,才被告知我去了昆明看我姑妈。
6月底,我的确回了昆明,也见到了我久未谋面的表妹。
但是,爸爸妈妈还有皓成哥,都没有告诉过我,子臻来家里找我的事情。
后来从蒲丹们那里,他知道了我报考北京的学校。他知道,我一直守着我们的约定。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就在计划着怎么逃离开家,来北京谋生,虽然军校的路被堵死了,但是来北京还是会有很多办法活下去的。如果不来北京,我们之间可能就一直被堵着。
7月底,子臻就离家出走了,带着不多的积蓄,先我一步来了北京。
“那你这段时间在北京都是怎么过的?”我问。
他抬起头看着我笑了,“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虽然我来之前,做了很多的设想。但是来了,的确有段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容姜。但是我坚信我能好起来的。”
他的微笑很暖。
“那你为什么那么久不来找我?”我再问。
“容姜,我不来找你,真的是有原因的。我知道我爸爸的做事风格,我离家出走后,他肯定会先锁定目标在你的身上。其实你大学刚来报道的那天,我就见到你了,但是我不敢来打招呼,怕我爸爸因为我影响你的正常生活。而且,”他抿了抿嘴,“我也想等自己能养活自己之后,再来见你。”
“傻瓜,”这回换我亲昵地称呼他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了,我都不会嫌弃你的,甚至你都不知道我很思念你,你能回来,回到我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这样了,我是你的容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你知道了吗?”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点了点头。
子臻在北京城里找了一份维修电线杆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是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至少那时,我们是在一起的,一起在尽我们所能地奋斗。
我仍然记得北京大雪的那天,我和子臻兴奋地站在天安门前看着飘雪后白皑皑的大皇城。在昆明,一年四季都看不见雪,上海亦然。
深冬,有几条街的电线被大雪压断了,子臻被外派去修理。
夜幕时分,我怀抱着盒饭,一直站在电线杆下等他。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样他可以保持活跃,不被呆呆地冻伤。
“容姜,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送你的那个戒指?”在我蹲下去,用厚棉袄裹着脚踝的时候,他问道。
“记得呀,塑料桃心的那个嘛,咱们高中重逢的时候,你敷衍我的嘛。”我调侃。
“哈哈哈......哪有敷衍,那个是我自己亲自做的。这才珍贵。”他一脸认真。
看着我仰望的脸,他继续道:“那时候,我因为你给我保留了那么多礼物,觉得很过意不去。有一天,放学的时候经过一家精品店,可以让客人自制饰品,大福叔陪着我,花了好几天才做好送你的。”
“那我都不知道嘛,你又没有说!”我回应。
子臻迅速地收拾好工具,放进后腰上的包里,从电线杆上慢慢地滑下来。
“冷坏了吧?”他轻轻地走过来问。将所有工具都放进工具箱,盖好。用皮手套擦拭过顶盖之后,邀请我坐下。
“以后这么冷,你就不要来陪我了。冻坏了你,我如何是好。”他脱了手套,搓着我的手道。
“才不,如果我不来,万一哪个小姑娘看上了你,怎么办?”我打趣。
他笑着叹气,“是呀,我这么帅,你这么美,我担心你,你担心我,这样该怎么办呀?”他单膝跪在雪地上,煞是认真地在思考。
“要不,这样,你嫁给我吧!容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快速地套在我的手指上,“你看大小正合适,这就是我给你盖的章了,不退不换,也不能反悔。”
一个小巧的,用作废的电线芯绕出环托,电线丝编成的玫瑰花戒指,妥妥地戴在我的手上。
肯定是刚刚他在上面和我说话的时候,偷偷的做的。
“这是什么?”我扬起手,问。
他握住我的手,郑重地回:“我的求婚戒指呀,容姜。我想过了,再有3年,等你大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愿意吗?”
“哦,要两个人一辈子绑定呀。我要想想。”我翘着下巴逗他。
“还想什么呀,傻瓜!”他按下我的下巴。
“你知道,我很爱你,对吗?”我点头,“那你反问我。”
我笑了,“我也很爱你,子臻。”
“那,这就足够了。”
一个深长而甜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