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哗啦啦的下着,远远地,子臻站在那棵大梧桐下,远处的青山和层层雨丝把他衬得好像一副画。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后悔药,我一定要回到过去,最快最早地向子臻表明我的心意:其实我一直很爱他。如果我真的在当时来得及的时候,告诉他这一点,我想,我们的人生会重新拥有新的模样,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我说如果,当年我再鼓起多一点点的勇气,可能我现在早已成为他的妻,有着属于我们的家,和我们的孩子,成为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小妇人,我的人生可能平凡,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轨道,收获着我唾手可得却温暖的幸福。但,一切都回不去了,这可笑的命运。
雨很大,他一直站着。
妈妈说,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会恐慌,反而会为会失去他而着急和担忧。
如果天黑了,他依然站着,你要怎么办?霈容,抑或,容姜。
“子臻,你真的喜欢我吗?”看着低着头的他,我真的想知道。
子臻抬起头,真挚地看着我,“容姜,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他只爱着我妈妈。自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只会喜欢你了。”
“子臻,”雨点敲打着我们的伞,可我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如此清晰地降落在我们耳里。“我可能很笨,一直都很笨,在很多事情里面都没有那么聪明。所以之前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很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说不出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妈妈说,喜欢一个人,会害怕失去他。在我来之前,我站在走廊那里一直看着你,心里充满的只有担心,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你,担心你会再次淋病了,担心你会等不了我走了。我想,子臻,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如果你还愿意,那我还可以答应你吗?”说完最后一句,我羞红了脸。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傻容姜,我当然愿意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年,那年,子臻喜欢着我,我喜欢着他。我们无忧无虑地陪伴着彼此,默然相爱,寂静欢喜,皓成哥和我们最好的朋友们都知道和祝福我们。
春天的时候,子臻约我们去他家玩。
那是一个现代建筑化的庭院,一排排的青伞松站在长道的两边,当阳光明媚的时候,坐在中间的喷水池边,望着铁门外郁郁葱葱的草地,有一种宛如新生的心情。
大福叔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对子臻很好,所以对我也很好。
“你就是霈容?”他眯着眼睛,笑道:“常常听到子臻说起你呢。今天终于见到了,哈哈哈...”
“你好,大福叔。”我微笑致意。
蒲丹、秀秀和九红已经去别处逛了,子臻的死党们也去他楼上的房间参观。
皓成哥,高三了,很忙,没有来。
我和大福叔和气地打过招呼后,却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聊。子臻说,大福叔其实也不善言语,但是心地是很好的。他说的的确不错,一个对兄弟有义气,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子臻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呢?
“容姜,你来,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我们遁走。
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的陈设都是整整齐齐的,甚至连过道里的灯都搭配着符合房间格调的花纹。尽头处便是子臻的卧房,很空旷,从落地窗看出去,绿草地的不远处有水库堵的湖。
风吹起了白色的窗帘,碎线坠子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清扬而起,床头子臻的照片,安安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平静的面容和现在笑靥如花的他,都那么的美好。不知道哪里的野花香混着青草的味道,幽幽地溜进房间,随着风自由的漫延。
子臻拉着我快步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拉出一叠相册,“容姜,这些是我这几年的相册,我给你看。”
“这是我刚上初中的入学照。”
“这是元旦晚会,我代表我们班上台表演。”
“这个是我们班去秋游。”
“这个是我14岁生日,我爸妈、大福叔都在。”
......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张不算新的照片,那是六年级的时候,子臻赢得了少儿组小提琴比赛冠军时,我们三个在我家楼下花园的照片。他抱着木头小提琴,我和皓成哥端着蛋糕靠着他,那时的我们笑得比蛋糕还绚烂。
这张照片被他用保险带装着,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页的照片格子里。
“子臻,没想到你还保存着这张照片。”我摸着照片问他。“不过也是,那时候你还得了冠军呢。”
“容姜,我当然得保留这张照片,那是我们的唯一合影,我想你的时候,都要拿出来看看的。”他认真的抽出另一个小相册,“冠军什么的,我外婆和妈妈有一个专门的相册,放我小时候的照片,你看,在这里。”
那个小相册里面,有年幼的子臻各个时期的照片,妈妈怀里的襁褓中,外婆牵着的蹒跚学步,一个人练小提琴,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等等,那时的子臻脸上少有笑容,和初见时一样,冷冷地板着脸。
直到,他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的笑容出现,才让他和我身边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咦,原来当时你领奖的时候也拍了照片嘛。”我嗔笑着看他。
“我外婆真的很用心地关心着我的点点滴滴,容姜。只可惜我后来得了很多奖,她都不在了。”他与外婆的相依为命,我也算见证人之一。
“没事,子臻,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你不会再一个人。”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安慰着。
“呀,原来你们躲在这里,”蒲丹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害我们找半天,快下来吃饭,陈叔叔已经摆好晚餐了。”
热情的晚宴一直都很开心,就在我们谈笑间,子臻的爸妈回来了。
江妈妈很亲切地和我们打招呼,当大福介绍道,我是霈容的时候,江爸爸犹豫了一下,笑问,“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的名字很耳熟。”
我浅笑了下,“江叔叔,我叫凌霈容,是子臻的小学同学。”
江爸爸恍然大悟,挤出一丝笑容,和我们都打着招呼道:“你们玩得开心点,叔叔我这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先上去休息了。”说完便带着江阿姨上楼了。
也许不喜欢是相互的,我爸爸不喜欢江叔叔,江叔叔也不喜欢我爸爸,而所有的不喜欢都有它深深浅浅的理由。而自私的人往往会把不喜欢放大到害人害己,正如江叔叔。
4月是春城最美的季节,姑姑按照电话里说的给我托人寄来了一大束的白玫瑰。
白玫瑰纯纯的爱意和不舍的坚持,就如子臻一样。
私人制作干花,本来就不容易,更别说制干过程中容易被空气染黄的白色花种。我想了很多种办法,在很多白色野花上做了实验,终于发现:用透明塑料薄膜包裹玫瑰的花瓣之后,放入厚纸里压缩水分,取出时还可以再调整形状。就这样,当我把这一把干的白玫瑰花递给子臻的时候,他诧异不已。
“为什么你要费这么多的心力,很不容易吧?”他嗔问。
“你不是喜欢白玫瑰嘛,而且你房间那么大,刚好可以放一束它。”我撅着嘴。
“傻瓜,你嫌空,我可以去买鲜花来摆着嘛。”他嗔怪。
“这个我有想过哦,但是上海哪能一年四季都有玫瑰花,而且干花更容易保持美丽。”我仰头自豪。
“容姜,你真的很好,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这些花的。“他立誓言似的。
“子臻,江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我问他。
因为每次去子臻家找子臻,遇到江叔叔的时候,他的态度都淡淡的。
“傻瓜,不要想这么多,我是我,我爸爸是我爸爸,而且我爸爸是很忙,他对谁都那样的,没事的。”
“真的吗?”
“你不要担心,容姜,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变的,就像这白玫瑰一样,我会像它一样好好的守护我们的爱情。”
如果说白玫瑰是爱情的忠坚,那红玫瑰就是热情而浓烈的爱,在爱里燃烧了自己。如果我和子臻一开始如我懂白玫瑰一般懂红玫瑰的话,那我们之间即使有悲伤,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恨和遗憾。
我答应过他,会一直喜欢着他。他也告诉过我,于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我,他永远都要在我的身边。
当爱情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任何事情。是的,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却不一定是做到所有你想要的目的。
“好,那子臻我们一定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要松开我的手,就像这束白玫瑰一样,永远美丽,它不凋谢,我们也不能分开。“我牵着他的手,郑重地许诺。
“我永远都不会,容姜,这束白玫瑰是永远不会凋谢的!”他颔首,同样的郑重。
那,永远究竟是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