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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千年之约

就在霖儿要消散殆尽的一刹那,她颈项中的水晶发晶再次发出奇异的光彩。那缓缓流淌出的紫色光晕,紧紧吸收住了涣散四落的霖儿,然后越收越紧,直至将霖儿整个收复,之后,它再次安静的回归到它的位置,静静等待……

淡薄的日光,照亮了山脊,绿意葱茏的树林折射出大片碎金般的光泽。半山腰上静逸安然,除了清脆的鸟鸣,就只有微风徐徐吹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宙宇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层紫光渐渐消散,终于眼前一片敞亮,阳光透过大树参射进来,鸟儿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蓝天白云,微风轻拂,一派安然。

宙宇转过头,就看见霖儿的脸枕在他的胳膊里,温馨美好,一如从前两人在乱葬岗里共同度过的许多个时分,宁静、温暖、惬意。

“霖儿。”宙宇温存的眼睛里有一点笑意,配合着温柔的嗓音回荡在这寂静空旷的山腰周围。

只是被呼唤的女子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呼吸的迹象。

他微蹙眉头,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翻身探究,伸手轻轻怕打着霖儿的小脸。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笑容满足如此真切生动,却怎么呼唤都不肯醒来,似乎梦中的场景更加令她留恋。

宙宇脑子有点懵,这才抬头认真观察周身所处的环境。

这里,不是乱葬岗。

再看见那满地的疮痍,他幡然醒悟!

记忆如潮水般流入。

宙宇又转头,目光落在一边的司徒祺身上,只是他仍然晕厥,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谁能告诉他,在他和小安子同归于尽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霖儿不再对他微笑,不再向她撒娇。

真希望,现在的一切,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霖儿,霖儿……“抱起依然像在熟睡的霖儿,宙宇不愿放弃希望,再次轻声呼唤,只是当他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时,惊得心头巨震。

看着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原来自己梦中的流光不止是霖儿给他的温暖,更是霖儿的生命,宙宇脑海中浮现出霖儿的容颜,浅浅而笑,似在和他最后告别。

宙宇双手哆哆嗦嗦地摸过霖儿的面颊:“霖儿,霖儿。”

可是,不会了,永不会了!她永不会再睁开眼睛,调皮地叫他一声“宙宇”了。

泪,潸然滑落。

霖儿,你怎么那么傻……

霖儿,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年少的时候,只是期待简单而平凡的生活,从未期待能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所有的期许都被真相消磨得荡然无存,心中唯有一份悲怆。

直到遇见你,我才能感觉心上绽开了一朵莲花,虽在污泥之中,却洁净超脱,暗香如故。风吹过,幽香;雨来,恬静。因为心上有莲,才会一帘心绪,如风飘飞。

只是为什么,你的绽放的是那么短暂,如同烟火般稍纵即逝般的绝美绚烂;如同蝴蝶折翅在沧海,如同流星陨落的滑落天际,一个人径自的离去,带走了我的所有……

“不!!!“宙宇抱着霖儿,跪在满地疮痍间,痛苦地对着天空哀号,“啊——啊——”

凄厉的声音在荒凉的山腰上传开,一片悲凉,惊散了小鸟,响彻了山谷。

“霖儿,为什么要留我独活?为什么要留我独自面对这一切?天下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处?

你死了,只有我一个活着,背负所有的记忆活着太痛苦,我怕我坚持不住……”

曾执子之手,与子成说,终只是浮烟;曾死生契阔,与子偕老,都只是无果;红尘深处,他应劫而来,抽身,却已是心痕累累。

这是个冷酷的世界,给了他片刻的温暖,却更加无情的剥夺他的希望。如果注定要别离,让活着的那人在心底多一处相思之地,为她空回首,无奈……

与其这样,不然同去。

只是同去,谈何容易……

“霖儿,你好狠心,知道我无法陪你,却依然让我独自苟活……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宙宇越说越悲切,越说越无力。

曾经,尘世的理念已经给了太多的羁绊,以至于让他不敢去追寻,不敢去伸手碰触那近在眼前的幸福。好不容易,他敞开了心扉,小心呵护他的温暖。却为什么,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他们相聚是如此短暂。

也许老天也看不过这场分离,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渐渐聚起了乌云,熟悉而清冷的气息阵阵袭来。

宙宇甚至来不及睁开眼,就感觉到那冰凉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他的身上。渐渐地,雨越来越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好似一场雨祭。

天旋地转间,唯一真切的感受,是她整个人都被他紧紧按在怀里,而他被雨水淋湿的胸膛里,是那颗代替霖儿跳动的沉稳的心脏。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宙宇紧紧抱着霖儿的身体,暗自流泪。虽说爱你的心依旧在跳动,可这份距离已经无法逾越。

也许胸膛中的心似乎感受到他的悲伤绝望,亦在剧烈地跳动,呼应着心跳,一道温柔的紫光从霖儿的水晶发晶中冉冉飘起,如烟雾一般散开,温柔地萦绕着宙宇,悠悠飘舞着,向他诉说霖儿的情意。

霖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宙宇慢慢闭上了眼睛,仰着头,一手捂住心口,一手伸出。

在漫天紫光中,宙宇似乎仍能感受到霖儿的气息,而掌心下,属于他的心正在为她跳动。

“……真正的爱情,哪怕只有一年一月、一分一秒,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和身份,不应该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又何错之有?……”

“……我要守护他的全部,亦如他对我的守护……”

“……真爱一个人是永远都不会感到孤单的,想一个人更是一种幸福,静静的思念,孤独地享受,那是一种无比的美妙……“

“……我愿意化身这灵动世间的每一个生物,尝遍每一种轮回,体验每一种苦楚和甘甜。只要他能活的平安,快乐……

“……请替我告诉他,等我回来,等我偿还了所有的一切,我就回来。告诉他,这个就是我们的赌注……“

“……真想……回到……我们的家……”

他的世界一片紫光,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又好像只过去了短短一瞬。他的意识,仿佛也要再次被那记忆的潮水吞没,变得身临其境。努力挣扎想伸出双手触碰霖儿,却只能看见那虚无的画面被他探空。

宙宇被前所未有的绝望淹没。

这是水晶发晶在转述霖儿最后的话语,然后紫光消散,只留下水晶发晶熠熠生辉。

霎时间,宙宇的眼睛更加通红,心疼变得无以附加。

原来,你就在这里!原来,你真的会永远陪着我!

“霖儿……我会等你,不管多痛苦,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等你回来……”宙宇努力的扯出一丝微笑,一手放在心口,一手温柔地抚摸着霖儿的脸庞,清风细雨地说道,“因为那是你的希望,我一定答应。现在,我们回家。”

抱好霖儿起身,宙宇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司徒祺,侧耳倾听,不远处一阵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应该,是司徒祺的那些暗卫们醒转过来,前来寻找他们的新帝了吧。

“保重。”简单的留下一句话,宙宇不再留恋这滚滚红尘,抱着心爱的女子越去越远,消失不见。

时光漫漫,冷漠荒凉。日月交替,冰冷寂寞。

转眼之间,匆匆已是数千年。吸血一族的传说,司徒祭司的奉献,不管如何轰轰烈烈,如何慷慨悲壮,因为司徒祺的遗忘,也都消失在世间的长河中。

只有,一个人的流浪,永远不变。

思念与日俱增,无数次的轮回寻找似乎没有尽头。

唯一的温暖就是一遍遍的回忆,可回忆越真切,思念就越噬骨,痛苦就越锥心。

每当他怀里的水晶发晶发出异彩,他就会充满希望,一袭瘦弱孤单的身影,不再颓废。然后随着发晶的指引,在凡尘中踽踽而行。也许,最终找到的只是一株小草,一颗石头,一只小猫。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的霖儿。

于是,每当这时,他就会安静地呆在旁边,认真守护霖儿的每一次轮回。然后一手放在胸口,一手摸着自己的右脸,对着自己说:“我很想你。“

回应他的,是铿锵有力,犹如霖儿铜铃般欢笑声的心脏跳动声。

扑通,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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