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中,沈瑞霖如同一个局外人,将故事里发生的一幕幕看得仔仔细细。
然后将所有容纳入自己的记忆里。
“那是我的前世吗?”听完了宙宇的故事,沈瑞霖感受到了他压抑的痛苦,牵挂的泪随之落下,心中的情感已经无法释放,带着无言的忧伤沉思在过往的时间,那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情缘,终于在宙宇的复述下合上谢幕的布帘,只留下伤心泪影一个,徘徊在这虚幻的世间,让呼吸停留,轻轻睡去。
“对。我们相识的第一世。”良久,宙宇无力的回应。
看着那和煦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海面,他回忆起了伤心的过往:“只是最后失去你,也是在这海边。”
那日,宙宇抱着霖儿回到了他们的家——乱葬岗。然后久久地,安静地坐在这海边,看那潮起潮落,日月交替。
整整三天,宙宇他们犹如磐石。
然后,宁静的大海不再平静,似乎预示着什么,开始风大,雨大,海浪被礁石打成碎片,像玻璃一般残忍地破裂开来……
宙宇发现怀里的霖儿开始消散,水晶发晶能够给予他们的时间不再附加。
淡紫色的光晕里,霖儿的身子开始漂浮,然后越发弥散在宙宇周围。
只见宙宇努力的想捉住霖儿的人影,却徒劳无功。
耳边,似是风声,又似谁人在轻声低喃:“小哥哥,等我回来,不许变心……”
一声声嘱咐,一声声霸道如梦如幻,亦真亦假。
“霖儿,霖儿,霖儿……”
最后,在宙宇的悲凉的嘶喊声里,一切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海风吹得更加猛烈,宙宇的心像被苦涩的海水一遍遍冲刷。
从此,留给天空的只是一个孤单的背影,一个人的舞台,无语的剧目。
“你的离开,是苦到涩,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痛苦……我只能靠着发晶的指引,找寻每次你的轮回,然后陪着你回忆我们的过去。那种难得的平静像发丝一样从指尖滑过,抓不住,握不牢,但是又清晰存在着,只有这样,我才能提醒自己,我们的赌注。”
沈瑞霖安静地听着,不自觉把手握住了他的。她抬头望着那深黑色的眼眸,似乎在那里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
其实暗自里,她对自己到底是谁兴许早就有了意识,对于翻涌而来的记忆和感知都那么真实,无法忽略任何一方。
“不要难过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沈瑞霖尝试安慰宙宇,却依然无法让他展开紧缩的眉头。
“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沈瑞霖忽然问道。
宙宇认真地回答:“是。”
沈瑞霖又眯起眼看着他:“那你寂寞吗?”
“寂寞——”宙宇把头往后一仰,双臂撑在地上,看着天空。
“那你为什么不交点朋友?”沈瑞霖好奇地问。
“不想再害人。”他答得干脆。
“哦……那你为什么就是要害我?”
话音未落,就听到宙宇被呛得咳嗽起来,然后脸也被呛红了,一双美眸哀怨地看着她:“霖霖……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瑞霖狡黠一笑,也仰起头,看着天空,忽然说道:“宙宇,唱支歌吧。”
宙宇看着沈瑞霖安静了一会儿,慢悠悠地问:“想听什么?”
“就唱那天,你在理发厅唱的那首歌。”
于是,深蓝色的天空下,空旷的大海边,清亮婉转的嗓音,宛如一弯流水,徐徐响起:
飞花烟散落在人间
笑看浮世桑田
多少悲欢绕人的缘
置身已在其中却没有察觉
缘分间注定的一眼
没入繁华的夜停住时间
多少情殇,流沙而逝
命运藏迹的灵魂无力回天
相顾无言,轮回几世的变迁不变的一念
回首的瞬间梦醒融化如雪
人生不止,寂寞不已,残念成殇……
沈瑞霖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的心慢慢被揪紧。
原来这世上很多歌声是需要深刻体会的,当初的惊艳只是那婉转的声音和凄凉的歌词,如今再次聆听,沈瑞霖看见的是********,无形无奈。
永远到底有多远?
现代的爱情,不再忠贞刚烈,更甚者只有快餐般短暂。
那么在永无止境的岁月里他又是如何坚守着他们的爱情,百转千回。
“那是你写给霖儿的歌吗?”拭去脸上悄然滑落的泪珠,沈瑞霖问着。
“是,那是我们的歌。”
“很好听。”
那是宙宇纪念霖儿的歌曲,怪不得,那么帅气的他不喜欢开口说话,只会唱歌。也许,他是固执的在遵守霖儿的交代。
“你真傻呢!”沈瑞霖自然而然的把头抵在宙宇的肩上,轻声说着,“其实,我不想……你那么寂寞的……”
说完,沈瑞霖突然一怔!
我不想……
她刚才用了“我”……?
“怎么了?”感觉到沈瑞霖的异样,宙宇关心的问,拿捏不准她又会冒出些什么奇怪的念头。
沈瑞霖在他肩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霖儿。”
宙宇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修长的指抚着她的发,安慰说:“你本来就是。”
“可是!”
听到这句话的沈瑞霖忽然从原本平静的情绪中爆发!
她带着疑惑、委屈、不安、害怕……很多很多情绪问他:“可我现在是沈瑞霖,不是你原来的霖儿。我们除了长的一样,其他都是不同的。你确定你还爱我吗?还是你把我当成她来爱?”
沈瑞霖莫名害怕,宙宇的故事让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走,她发现每和宙宇多共处一刻,爱恋就会多一点点,她就越害怕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哪怕这个替身,是她的前世。
她在寻求一个答案,双眼无助而迷惑。
宙宇亦被她突来的情绪颤动,他知她害怕,对遗忘的记忆,对突然出现的他,对自己的不自信……
无声的,宙宇激动地将沈瑞霖拉回自己的怀抱,用自己将她容纳。
“傻瓜!”宙宇一边用手抚慰着沈瑞霖,一边说:“无论你记不记得霖儿的一切,你始终就是你自己。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
“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不是白哭了……
沈瑞霖鼻音厚重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抱着她的宙宇无声地笑起来,“因为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任性而为……”
沈瑞霖破涕为笑,末了不放心的说,“我脾气是有点任性,所以你不能嫌弃啊!”
现在,以后,都不可以。
“小傻瓜。”回应她的是宙宇一贯的温软溺宠。
千万年前,让我遇见了你,对于我的身份你不管不顾,固执的把我拉进你的生活。本来木然的心被你这个精灵感染,变得快乐起来。然后,我的世界只有你。
“我才不是小傻瓜。”心结打开,某小女子顺畅了,嘴上不觉扬起微笑。
不管能不能完全认可自己就是霖儿,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些什么,此刻的沈瑞霖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千次轮回对她而言,也许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对他造成的伤害却无法避免。
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沈瑞霖只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有隐约流动的光。
他胸口的衬衣还是凉的,放在她肩头的手,也是温凉的。沈瑞霖整个人像是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明明他的动作那么温柔,她却好像一动也不能动。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也听见了自己的,一致的频率,扑通,扑通。
一种甜蜜而疼痛的情绪慢慢纠缠上心头,沈瑞霖伏在他的怀里不动,眼眶湿润微痛。
许久,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慢慢抬起头,感觉到自己的脸擦过他的胸膛,他的脖子、下巴,然后是他的脸颊。他的呼吸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鼻尖轻贴着鼻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睫毛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千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彼此的心相互吸引;对视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时间在这一刻都好像停滞了。
“霖霖……”宙宇眼中满是抑制许久的爱恋。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瑞霖就主动献上一吻,唇瓣轻盈的触碰,霸道地留下属于她的标签,像是印刻一世承诺的章印凭据。
虽然身心和记忆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磨合,但沈瑞霖早就陷入宙宇的温柔眼神,不可自拔。
一个简单的吻,却拥有世上最诱人的触感,这一切都让宙宇乱了心智。
他不想结束这份等待千万年的美好,迷离的用手掌移至沈瑞霖的后颈,埋首吻住她的唇,长舌直入,温柔纠缠。
从宙宇的吻中,沈瑞霖仿佛能感觉到他在释放。
一直压抑的情感,一直按捺的渴望,此刻都显现出来。
他身体的每一寸带起火样的炙热,他有多么爱她,吻就有多深。
而被吻的忘情的沈瑞霖此刻只能急促地喘着气,迷离的眸子看着宙宇沉醉而迷人的脸。
“霖霖……别再离开我,好吗?”努力抑制住就要迸发出的激烈火花,宙宇微喘着气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只是虔诚祈求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
闻此一言,沈瑞霖心情霎时被纠痛,对着宙宇黑如渊潭的视线,她带着一丝疼惜,一丝娇羞,低下头去,在他耳边喃喃保证:“只要你,别再叫我小傻瓜。”虽然妈妈说傻人有傻福。
“哎呀……”沈瑞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在宙宇不解的注视下开始翻包包,终于,她翻出了黑屏罢工的手机。
“惨了惨了,手机没电了。”
“怎么了?”宙宇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是我忘记打和老妈每天一通的平安电话了。”沈瑞霖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然后在宙宇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想起刚才的拥吻,一下子羞涩难当,于是她红着脸吞吐,“那个,宙宇,我们快点回家吧。”
回家啊……宙宇听罢也温柔地笑起来。
那么遥远而怀念的地方,此刻的沈瑞霖即便没有完全面对过去,但是俨然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
司徒祭司的诅咒很遥远了,他感谢她让他可以不老不死,不然,他怎么可以遇见这个和自己相爱,可爱又灵动的美好女子。
“你笑什么……”看着宙宇一副轻松释然的样子,有人不解了。
“没什么,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