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寒和吴品还是有听到方羽最后说的,不管真假,有个线索总是好的。
吴品道:“你不相信她说的话?”
朱星寒道:“我信。”没等吴品继续发问,他已经接下去道:“上次‘武冠天下’也是托她的口福,这次也应该不是在说谎……不过我只是不想见到她,一见到她就出事。”最后这句话,听起来却又不像是抱怨。
吴品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为师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天香楼的大门还是如往常一样敞开的,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人。不管是客人还是楼里的人。甚至这条街道都没几个人。
二人停靠好了马,虽觉得蹊跷,但还是进了酒楼。
整座酒楼就好像是一座空楼。而且,这里的桌椅多数都已遭到破坏,显然不久前发生过什么剧烈的搏斗。
朱星寒跟吴品面面相觑。朱星寒提高了声音道:“有没有人?”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某处传来“呀”的一声惊呼。是从柜台传来的。
朱星寒走过去,在柜底下发现了一个缝散着头发的女人,这女人妆容画得很重,但显然已经被惊吓得不成模样。女人一见朱星寒突然出现,吓得只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老板娘现在像个疯婆子。朱星寒皱了皱眉,道:“我不会杀你,可是我要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娘显然还不疯,一听不会杀她,马上放心不少,道:“刚刚有一批蒙着脸的黑衣人闯了进来,跟皇天教的人马大打出手,把我酒楼的生意全搞砸了!”
朱星寒道:“现在皇天教跟那些黑衣人呢?”
老板娘道:“皇天教被打跑了,别看他们人多势众,碰上那些黑衣人可都不是对手,那……后院还死了不少人的!”
朱星寒道:“你可有见到一个背着剑的年轻姑娘?”他问的当然是上官瑾。
老板娘道:“那么多人,我怎么还有心思看那么多,再说酒楼里姑娘那么多。我说小伙子,现在你怎么还有心情找女人?”她把朱星寒当成了是来玩的客人,也就不怎么害怕,反倒变得不客气了。
二人也没再理她,赶紧跑到后院。
后院有十几具尸体,皇天教教众的尸体。
每具尸体都是被一剑刺中要害身亡,可见其出手又快又准,所使的剑也是一口利器。
朱星寒望向吴品,道:“这是同一个人的剑。”
吴品点点头,道:“而且是把好剑。”
朱星寒已经迫不及待地道:“有什么人拥有这么好的剑,而且下手又快又准?”
吴品道:“看不出。”
看不出的意思,就是既看不出是谁使的剑,也没看过这样的剑痕。
吴品见多识广,要认出这种事本来不算难。连朱星寒都没想到还有他不知道的。
吴品面有难色,犹豫着道:“或许是那把神剑的痕迹,除了神剑以外,只怕世上没有任何一把剑能留下这样的痕迹,只不过为师还是不敢断定。”
神剑顾名思义就是指的“虹夏”,可拥有虹夏的人是唐开阳,唐开阳没理由会对自己人下毒手。
朱星寒道:“还有一种可能。”
吴品低垂的眉毛忽然跳了跳,两只被掩盖在后面的眼睛也好似有了光芒。平时这种眼神,只有在有酒喝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来。
他在期待朱星寒说下去。
朱星寒道:“虹夏或许已经不在唐开阳的手中。”吴品没有否认,这不是没有可能。
“那又在谁的手上?”这不是吴品问的,这是个稚气未退的女孩声音。
这个声音在身后,朱星寒跟吴品面面相觑,同时往后回头,却没见着人影。
朱星寒微微一笑,道:“老板娘说那些人都是蒙住脸的黑衣人,我想名门正派人士不会这么打扮。”他在等那个女孩的声音说话,这样就可以准确的判断声音的位置。果然那个女孩声音又问道:“难道是黑道人物?”这个声音,却是在朱星寒左边传来!
声音一开始明明就在他的前方,可现在声音怎么又悄无声息的到了左边?
左边依然没人。
朱星寒并没有因此而分心,就好像面对面在跟一个人对答一样,从容道:“黑道上或许还没有能跟皇天教相匹敌的人物。”
那个女孩声音道:“不是正派,又不是黑道,那又是什么神秘人物?”这次声音是在朱星寒的上空处传来。
朱星寒淡淡笑道:“或许那个神秘人物就跟你一样也说不定,又或许……神秘人就是你,有没有这种可能?”
女孩声音忍不住笑道:“我是神秘人?”语声似有不屑与讥嘲。
朱星寒冷笑道:“你若不是,为什么要躲着?”
那个女孩声音没有说话了,时间好像凝结在了这一刻,朱星寒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在他上方,正有一股热流向他天灵盖逼下!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斜身一避,那股热流失了目标,打在了地上草坪,发出一声不大的爆炸声,一块手掌大小的草坪,顿时变得像被烧焦了一样。
朱星寒睁开眼,只见眼前女孩已经欺近,招招扑面而来,自己一时难以反击,只能抵挡数招,伺机寻求破绽。
那女孩似乎看出了朱星寒心思,手上招式变化繁复,招招近逼,突然打出两下虚招,身随手转,一招“柳花堂腿”倒翻使出,这一招是双手撑地,以腿代掌,迅捷如电。
这就是朱星寒等待已久的破绽,他大喝一声,一招熟练已久的“虎震式”往腿上擒拿,任对方腿功如何灵活,终难以避让得开。
腿掌相触,那女孩招式一顿,忽然双手在地一撑,成个人腾的串起,借由身体旋转之势,前后裙摆竟如两道柔软的兵器,飞快旋转般向朱星寒手上划落。
朱星寒只能撒手,他把女孩的腿足向上一抛,那女孩只是在半空转了两圈,竟没被抛远,反而借着下落,又出了一掌,力道也变得迅猛无比。朱星寒一拳打出,已经顾不得许多,这一拳蓄势待发多时,是他父亲朱焰燃传授于他的“催心逆脉拳”。这次一掌一拳交相,女孩是在空中,脚下毫无着落点,顿时向后倒翻落地,还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为救上官瑾而来的熊千千。她也就比朱心寒二人早来了一步,等听到二人的推测,顿时大感兴趣。后来朱心寒说自己就是神秘人,便有了出手教训他的念头,不料反被他一拳打伤……
熊千千站定,淡淡一笑,道:“好功夫!”朱星寒这一拳的威力已经让她有些吃惊,不过,要不是她之前受了唐开阳那一招“鹰击长空”,她也不至于被这一拳震得有些难堪。
朱星寒拍拍自己额头,道:“怎么又是女孩子?”之前的方羽已经让他很头疼,现在又来了个武功高强,年纪还要小的熊千千,显然以这种方式出来打招呼的,一定也是麻烦的主。
熊千千听了却乐道:“怎么?人家是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她说得并不害羞,似乎还有些得意,这跟方羽又不一样。
朱星寒虽对她的出现相当好奇,但一见这小姑娘童言无忌似的模样,他一股劲都没有了。转头一看,吴品不知几时已经上树打鼾去了。
正在这时,朱星寒无意间又看到了一个人,那是在楼阁上偷看他们一举一动的一个人。
显然那人也注意到朱星寒发现了他。看到朱心寒目光如电,这人像是顿时受了惊吓一般,啊一声大叫,坐倒在楼阁的走道上。
熊千千向朱星寒道:“那人是江南什么‘刀剑双侠’中的刀客慕容雪城,想不到他还没死。”
朱星寒道:“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在这里,对这里发生的事也很清楚?”
熊千千努努嘴,道:“你何不自己去问他?”
朱星寒一笑,道:“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你却好像认识。”
熊千千双手一叉,漫不经心道:“我也不认识,只不过偶然间听到。”她的确不认识慕容雪城,只不过就在慕容雪城和叶十香暗算唐开阳时,和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被她在房顶偷听了去。
朱星寒不知她说的真假,便有心戏弄她,他叹了口气,道:“唉,看来他被你吓得不轻,难怪你有自知之明。”
熊千千道:“此话怎讲?”
朱星寒也装作漫不经心般,道:“此话当然是用嘴讲,你要是不问,我自己去问。”
熊千千身影一闪,挡住了他去路,道:“不说清楚不许走!怎么你说他是被我吓着的?被我的武功?”
朱星寒道:“武功再厉害也是其次,主要是因为你的长相。”
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有一身不得了的武功,多多少少会让人吓一跳的,说熊千千的长相跟武功不符,也就不为过了。
熊千千却似没明白这话中之意:“我的长相怎么了?很奇怪么?哪里不同寻常?”对于自己的相貌,她似乎很在乎。
朱星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于是继续道:“没错,非同一般的不同寻常!”
熊千千双手摸着自己的脸,竟有些惊吓道:“哪?”
朱星寒努努嘴,道:“你何不自己去问他?”一样的姿态,一样的语气,很自然会联想到刚才熊千千也是这样说过。
熊千千眼睛瞪了瞪,忽然笑了笑:“好,算你有一套。”
慕容雪城的确是被吓到了,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有着惊人的武功绝学,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像慕容雪城这样的武林中人,就这点也不至于被吓倒在地。他其实还是被朱星寒的眼神吓了一跳的,就好像做贼的人,忽然被人发现是同一个道理。
熊千千跳上了楼阁,道:“喂,你在害怕什么?”
慕容雪城被她这么一问,反而真有点被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熊千千也像是给他这表情吓了一跳,道:“难道真是被我吓的不成?我有那么可怕吗?”她一边说,忽然惊慌地抓住自己细嫩的脸,道:“难道我真的长得不像个小姑娘?小女孩?”
慕容雪城看得惊奇,慌忙才道:“你……你是个小姑娘没错……”他都有点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熊千千听了却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舒了口气,道:“那你在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