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城被问得有些尴尬,道:“我……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了。何况他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朱心寒吓着。
熊千千也不想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道:“我问你,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如实回答,不然打掉你的牙!”
被一个小女孩这样责问,慕容雪城微微有些恼怒,但他经过这一晚上的变数,早已有些沮丧无力,他叹了口气,道:“我刚刚从皇天教的魔掌中逃过一劫,只知道皇天教好像遇上了棘手的人物,后来就被打跑了。他们本来是把我关在这里的柴房,但他们自身难保,也就没空顾虑到我的死活了。”
熊千千道:“那你可知道,唐开阳有没有拿出那把‘虹夏’应战?”她想就算是关在柴房,外面的争斗声,也应该能听出来这些的。
慕容雪城道:“我没看……”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因为他又看到了那对眼睛,在这明月的亮光下,竟让他感觉这对眼冰冷得几无人情。
熊千千似乎也感觉到后背发凉,转过头来一看,没好脸色道:“哼,刚才是谁那么懒得上来的?”
朱星寒没理她,冷冷地道:“今天不管你是在哪里,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衫子,背上背剑的一个姑娘?”他这话却是问慕容雪城的。
从慕容雪城一开始在暗地里偷看开始,朱星寒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就没有熊千千这样偷听得光明磊落。
熊千千偷偷瞄了朱星寒一眼,不禁心里一笑,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有趣得多。
因为她知道朱星寒询问的人,正是上官瑾。她本来是要来搭救上官瑾的,人没救着,结果却见到上官瑾的兄长,也是来救人的,不得不心下感叹——方羽这丫头真是会多事。
也是事出凑巧,要是方羽没遇到朱星寒他们,现在朱星寒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慕容雪城道:“我没见过这么一位姑娘,今天我与表妹同来于此,一心只想取唐开阳这个狗贼的命!谁知道……我表妹却被这狗贼打晕,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这群混蛋!”想到叶十香现在处境,他似有掩不住的心痛。
熊千千带点嘲讽的语气道:“是真的想取唐开阳的命,还是想要唐开阳的剑呢?”
慕容雪城脸色一变:“姑娘莫取笑,我与表妹为了杀这狗贼,全因这帮人近几年在江湖上大行其道,兴风作浪,本来我们也不愿动这个手,但他们前几日,竟把颍州‘武冠天下’朱焰燃朱大侠全家杀害,本着与朱大侠的情义,我与表妹不管报不报得了这个仇,都要尽力而为!”
熊千千冷冷笑道:“好,真好样的。”
慕容雪城知道她不信,也不愿再多辩解,道:“姑娘信也罢不信也罢,若朱大侠地下有知,他的信念定会助我杀了唐开阳这贼人,捣平皇天教这个贼窝!”
熊千千道:“那你知不知道,旁边这位公子是谁?”她所说的是朱星寒。
慕容雪城按她所指看过去,在跟朱星寒目光相对时,不禁慌忙移开,连话都有些谈吐不清起来:“我与这位公子素未谋面,怎……怎会相识。”
熊千千呵呵一笑道:“这就怪事,你若是真的心系朱家一案,怎会连朱焰燃的后人都不相识?告诉你吧,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可就是朱焰燃的亲儿子,朱星寒!”
慕容雪城犹如被揭穿心事一般,满脸惊乍脸红,赶紧道:“这……这又何妨?我与朱焰燃大侠相识于江湖,未必就必须连他后人也要认识!”忙向朱星寒赔礼,道:“原来是朱大侠的后人,难怪朱公子眉宇间隐隐有其父风采,慕容雪城眼拙了,在此向公子赔礼认错。”
朱星寒轻笑道:“我只是区区一个幸存者,那里受得起慕容大侠的赔礼。”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熊千千。这名少女自己并不认识,而她却认得自己,不免对她的疑问更甚。
慕容雪城只觉得愈说愈尴尬,道:“朱大侠侠义云天,幸存有后当真是老天有眼,朱公子放心,在下定会贯彻最初的决定,协助朱公子找到皇天教报仇……只是在下一样担心被皇天教掳去的同伴,就此先别过了。”他心系表妹叶十香的安危,当下匆匆拜别而去。
熊千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地道:“报仇报仇,今天都有七八个人用这个借口来跟唐开阳为难的了,还不是死得难看。说得跟真的一样,真是好笑,什么江湖情义,又值得几个钱呢。”
吴品道:“你不信?”
熊千千双手腰一插,道:“我当然不信!”她猛然回头,不知何时吴品就站在自己身后。
吴品问的不是她,其实是问朱星寒。朱星寒这时候才道:“我当然不信。”
这回答倒跟熊千千的如出一辙,熊千千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嘲弄似的看着他。
朱星寒又道:“如果这些人真是为了感怀我父亲的恩德而报仇的,为何连一个都没有到‘武冠天下’的废墟前去祭奠,甚至就是去看一看的,都未有过一人。”这两天他跟吴品一直都守在已经荒废的家中,等待上官瑾能回去,虽然上官瑾没有回去,却也没有其他人去过。
吴品点点头,抚弄着长须,道:“其实关于这点,为师忘记提起,倒真有两个人,曾经去过朱家废墟。”
朱心寒道:“两个人?”
吴品道:“不错。”
他打着哈哈,道:“两个人都躲在暗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朱星寒道:“还有什么发现?”吴品道:“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的,但又不是一伙的,可能是怕我们发现了他们,所以这两人始终都躲在暗处。”
武学到了一定的造诣,便可做到听声辨物,以吴品的武功,有人接近那是绝对逃不过他的耳朵的。
所以,或许世上真的还有这么两个人是关心朱家灭门一事的,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
熊千千觉得有趣,道:“说不定这两人只是碰巧经过吧?”
吴品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熊千千叹了口气,道:“‘义拳震八方’的朱家向来名声不错,怎么被灭了门,连个真心过问的都没有?真是讽刺啊讽刺!”
“你能不能闭嘴?”尽管朱星寒再怎么沉得住气,此刻听到熊千千侮辱自家声誉,也会按耐不住,虽然熊千千的话是事实,却已经把他惹怒。
他问得并不声色俱厉,但冷淡之中又自然透着一股威严。
熊千千怔了怔,忽然笑道:“原来这就是朱焰燃的儿子,行行行,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我才懒得管。”她真的说走就走,只倏忽间,她人已经去得远了。
她的轻功竟是如此之轻巧。
吴品忽然笑了笑:“其中一个来朱家废墟的人就是她了。”
朱星寒一怔,道:“你没看错?”对这个结果,他感到很意外。
吴品耸了耸肩,道:“看或许看不准,听倒是听出来了。”
朱星寒一笑,没有再问。他也知道其实不必有此一问,吴品的判断他当然信得过。
吴品道:“现在呢?”
朱星寒知道他问的是接下来怎么办,道:“当然是阿瑾的安危要紧。”
吴品道:“阿瑾的事是比较重要,不过为师却不认为最要紧。”
朱星寒道:“你是指线索断了?”他知道要找到上官瑾的下落,唯有先找到皇天教的人马。可吴品却道:“不是。”
朱星寒有些心惊,道:“还有什么事更重要?”
吴品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当然是睡一觉,明日再说,天都黑了,毛徒儿,今晚事情闹得这么大,皇天教元气大伤,暂时跑不了多远,明日打听看看便知去向。”
现在的确是该养精蓄锐的时候。所以朱星寒没话讲。这期间吴品已跑到之前关着慕容雪城的那间柴房里去了。
朱星寒无奈地苦笑,这师父的行径真像天塌下来都不怕一样。不过也只有吴品能让他感觉心情不至于太紧张,可以正视眼前发生的种种。
他决定先上楼阁休息一晚,今晚这天香阁这么乱,是不会有人来的了,所以他可以放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