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哭累了,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待醒来时日已开始西斜了,晓芙依旧守在我身侧。
“他回来了吗?”抹去残留眼底的泪,只觉眼皮有点肿。
“今天都没回来过。”
容若,你怎么还不回来?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抱抱我,只希望听听你说话,希望能记住你怀抱的力度,掌心的温度,说话的语调,这都足够我隽念此生。
泠雨亭内看到的已是一片残荷败藕,隔了水帘,缀了几点蛙鸣,没有月色的荷塘更是萧瑟断肠。在太阳已落月亮尚未升起的时候,夜空缀了许多没有温度的星星,北斗依旧在不关风月地旋转,牛郎织女在天河两侧对望,本是一对佳偶,却被王母玉簪轻松一划便相隔万余里,各在天一涯。夜风吹得彻骨生寒,水珠儿拂面轻寒。
肩上忽然一暖,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直让人心神一荡,“穿得那么单薄还在这里吹风,小心着凉了。”
我还怕是因为期盼过度而出现幻觉了,回头看果真是他,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去。闭目倚在他胸前呼吸里充满了淡淡的木兰熏香。
“抱我好吗?”在他胸前蹭了蹭,“紧紧地抱着......”
随着他臂弯的收紧,我的心脏仿佛也在收紧,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我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他弯身把我横腰抱起,“怎么饿着肚子等到这么晚了?”
“不饿,我只想等你回来。”他的怀抱让我觉得十分的安心。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眉弯是抹不平的紧锁。心里也默然长叹,原来我是这样让他困扰的,看来走也是应该的,但我实在舍不得,有谁能把自己的心舍弃的吗?
他把我抱进锦瑟,笑得风清云淡地说,“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看他的笑,却觉钻心的痛。他既然把风刀霜剑留给自己把笑留给我,我又怎能让他看出异样呢?朝他眨眨眼笑道:“怕你嫌我聒噪了。”
“我看怕是饿得没力气说吧。”他笑得一脸温柔地低头抚着我的肚子,“可把我儿饿坏了。”说着拉起我的手要向饭席走去,可他的手碰到今天割伤的地方,伤口痛得我禁不住倒抽气。他拉起我的手,看见上面结了痂伤痕,眉锁得更紧了,“怎么弄的?”
“今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碗,收拾碎片的时候割到了。”边说边心里让自己相信确实是这样,顺带不经意地扫了欲言又止的晓芙一眼。
“怎么会有傻瓜用手去碰那碎片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我的手细细察看一番。
他拿出一把小刀。还弄不清所以,他就拿着小刀在手上一划。吓得我忙拉过他的手,紧紧按着出血的地方,“你这是做什么?”
哪知他笑了笑,道:“常说夫妻一体,怎能让你一个人受痛呢?”
“傻瓜——”他的话让我眼泪盈眶。幸亏割得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我只是想让某个傻瓜记住以后别再犯傻了。”他笑着把我纳进怀里,“因为伤在你身上也就是伤在我身上,更是伤在心上......”
他的话让我心神一震,泪落连珠,心里暗暗叹道:你这样待我,叫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您俩真是傻到了一块了。”晓芙在一旁收拾零落的剪刀药膏,边摇头叹道。
容若笑着抵住我的额说:“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了,谁也不能分开。”
“才不要和傻瓜天造地设呢。”笑着嗔了他一眼。
其实天造地设也不一定是永不分离......
听甄瑶说他今天跪了几个时辰,晚上洗脚的时候果见他两膝盖一片乌青,心头酸痛地发紧,“躺下,替你揉揉。”
他也没解释是怎么弄的一片乌青,只顺从地躺下。也许是累了,没揉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坐在床边看他安静的容颜,俯身想要吻在他闭着的眼,却听见他在轻轻地呓语:“甄瑶......瑶儿......”只见他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开。心猛地一沉,直起身看他依旧安静地睡着。
傻瓜,知道吗?你说接受了甄瑶不过是自欺的说法,其实几年的相处她早就在你心里留下抹不去的影子了。假以时日,她会真正走进你的声明中的,不是吗?而我却把这一切都打乱了,我也快走了,你可以毫无顾念接受她了。
虽是这样想,但心却是那样的痛,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的梦里不再有我了,哪怕我不辞而别,他也不会太在意吧,我不是该高兴才对吗?然而我感觉到的却是刀绞似的痛,泪不停地在眼底翻滚。
“怎么还坐着?快进来安歇吧。”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蒙胧地说完又睡去了。
收拾他的衣服时,几张轻盈的纸从里面掉出来,凑在灯前仔细一看,顿时如有冷水从头淋下。这是一封休书,娟秀的字体,大概也想到是谁的手笔了。本是希望结发绾同心,她在亲手写这休书的时候那是怎样的悲哀......
“怎么还不睡?”只见容若坐在床边正要起来走过来。
我忙把那几张纸原样放回,把衣服放在一边,“这就来。”说着蹭到他身边。
夜半醒来静数更漏,滴水声似乎有形有质的,一下一下似乎越来越快,清冷冷地敲在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不停地膨胀,胀鼓鼓的沉甸甸的,连呼吸都是那样费劲。
更漏声在不停地提醒我时间在不停地流逝,在他身边不安的蹭了蹭,把他露在被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沉沉地睡,缓慢而绵长的呼吸痒痒地扫在耳边。曾经说过能够牵着他的手就是幸福的理由,但我现在感受的确实满心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