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领间的幽兰香让我有点昏昏欲睡,他捧起我的头,“累了?”
“嗯。”双眼有点惺忪地点头,伸手摸索着他衣服上的盘扣。
他抓住我的手,吻着每个指头,“芊落......我怕我不能给你应有的名分......”
解开第一个盘扣,手继续往下探,“名分你已经给过了,不是吗?”
他柔柔地一笑,把我横抱起来,穿过低垂的帐幔。在他灵巧的舌头温柔地深入的时候,拢紧的手在腰间摸索,腰带如灵蛇般的滑落。他所触摸过的地方都酥酥的软软的,仿佛骨头也在融化。他像一阵风,带我飞起来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日上三杆了,我还拥着被子不愿起来。
“还赖在床上?”他撩起我的长发扫在我鼻间。
“很累呢。”拨开他的手,“别闹了。”
他探手入被子里,弄得我浑身痒痒的,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拉起他的手就要咬了。他忙把手一抽,我无力地倒在他膝上。“起了,懒猫。”他轻弹我的额,“我看你睡了那么久也饿了,所以让厨房弄了很多你爱吃的。见你不起来,我去让他们撤了。”说罢就要起身。
“不要。”其实早就饿了,只是浑身无力地赖着,“现在就起了。”说着就慢慢地爬起。
他笑着把我横抱起来放在梳妆台前,拿起犀角梳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划在头皮上,痒痒的,但让人很依恋,然后把头发拢起轻便挽起。
“那时候给琉璃梳头发,她竟哭着说想起额娘了。“拿起烟墨扫眉,”我听了心痛痛的。“
他的手放在我肩上,“我在外间等你。别弄太久,小心饿坏了。”但刚走两步又回来,坐在一旁的罗圈椅上,透过镜子可以看到他一直看向我,视线没有片刻偏移过。扶着梳妆台站起,两脚有点发软,他上前搂在我腰间,“走吧。”靠着他,我走得毫不费力。
昨夜的雨打落了不少荷叶,莲蓬也隐隐发黄,坐在莲舟上,摘了几块大而深绿的荷叶,捧着一个莲蓬,打开莲蓬,取出莲子,抽了莲心,新鲜的莲子清新可口。他坐在身边,桨横在一边,横着笛子在吹采莲曲。
“瞧,那里也有并蒂莲。”高兴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放下笛子,兴致勃勃地说:“我们来对对子。”
“出题吧。”
他看了一眼并蒂莲,“并蒂莲。”
“比翼鸟。”我不假思索地说。
“偶得并蒂莲。”
“闲绣比翼鸟。”
“兰舟偶得并蒂莲。”
“画楼闲绣比翼鸟。”
“兰舟偶得并蒂莲,莲下宿鸳鸯。”
“画楼闲绣比翼鸟,鸟......”我用莲蓬轻敲着船舷,在思索着。
他得意地笑道:“对不上可是要受罚的。”
“谁说对不上了?”努力地在大脑中搜刮词语,“画楼闲绣比翼鸟,鸟旁生连理。可以了吧。”
“算是这样......”他搔了搔前额笑道,“芊落——”潋滟的水光映在他眼里仿若满天星辰。
“怎么了?”我抹了抹鬓边,“这样盯着人家,是头发乱了还是脸上有脏东西?”
莲舟慢慢荡入了藕花深处,他身体前倾,握住我的手,“有虫子......让我来。”
我紧张得地看着他靠近,“在哪儿?”
“别动,很快就好了。”他俯身印在我唇上。
“不、不是有虫子吗?”
他狡黠一笑,空出的另一只手环在我腰间,“没有说在你头上......”他的舌柔柔地在口中**。
笑着迎上去,“想就明说呀。”
日子就这样安闲地过着,他看书,我陪在一旁做冬衣。经常做累了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侧支腮看着我,眸光明亮得想一泓春水,嗔了他一眼,再相视一笑。
“今天见院里的昙花要开了。”他把我招到身边,睁着黑黑的眸子,额前浮起几道抬头纹。
“昙花开的时间很短,大概什么时候会开?”
“今晚吧。今晚和你秉烛赏花。”
秉烛赏花?听起来挺浪漫的,于是就很高兴地答应了。晚上在花架前笼着一盏纱灯,花苞胀的鼓鼓的,我盯着花苞仿佛它很快就会在眼前盛开了。
“来来,不用那么焦急。”他把我拉会身边坐,“没有那么快。”
拈起小几上的芙蓉糕,“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净想吃。”
“多吃点好,不够我再叫人去厨房拿。”他溺爱地把糕推到我面前,“我明天开始要轮值了。”
“那么说,我们又要小别了?大概要多久才回来?”
“半个月。”他悠悠长叹,忧愁也漫上眸子,“半个月的相思之苦啊。我们在一起的半个月过得真快,但一想到将要分离的半个月就觉得很漫长。”
虽然心里为才见面不久就要分离而感到伤怀,但看他也是不舍的样子就笑着安慰道:“小别也不错。小别胜新婚,这样我们就可以时时处在新婚状态了,不也很好吗?”
“嗯,也是、也是。”他不住点头,情绪也没有先前那么低了,“我们还有一辈子,还有很多个‘半个月’,不是吗?”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讲一辈子了,总希望能尽量多地和他在一起,来年的五月三十总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我不敢想未知的将来,只能好好珍惜现在,“好好照料自己,别累坏了。”
“你也是,好好地待在这儿等我。”他拉起我的手,敛眉叹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一刻也不要离开你,这几天总在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音书就走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没法把你找回来......”
我听了不禁心头一震,原来我们的梦竟如此的相似,常梦见他先前一刻还在,一恍眼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只觉得他应该快回来了,所以就在原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也下山了,暮色中我却恍然记起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依旧在血色的黄昏中痴痴地等待......
他拢了龙我鬓边的散发,带了薄茧的手在我脸颊摩擦,“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锦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不要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了。不就是去轮值吗?好好的说得倒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伸手抹平他眉心的皱褶,“快去看看花开了没有。”
“花要开了。”他欣喜地说。
见刚才还是鼓鼓的花苞开始启唇一笑了,没有矫揉造作,也不是沾沾自喜,而是把满腔的激情化作嫣然一笑。它白色的花瓣慢慢地展开,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露出里面绒绒的鹅黄的花蕊,像一群圣洁的天使。
昙花的花期很短,刚才盛放,还来不及把赞颂的话说完,它便开始凋零了,但馨香犹存。在夜间开放,在夜间凋落,甚至等不到黎明的来临,没有鸟儿的欢呼,没有蜂蝶的缠绵。
人生其实跟这花一样。世界是永恒的,而人生却是短暂的,短暂的生命不能占有永恒的世界,但是永恒的世界却需要短暂的生命。
“花儿谢了......”虽然看过无数次落花,也知道昙花的花期是那样的短,但是看见一朵姣妍的花在面前矜持的盛放,又黯然的凋谢,心里总不免有几分伤感。
“谢了来年还能再开。”
看他温柔的笑,一时触绪伤怀,脑海中不自觉地浮起两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觉这两句话太凄恻了。
漫漫长夜,我守在他身侧,久久不能入睡,守到天微亮才拉着他的手浅浅睡着,但他身子一动我就醒。他以为我还睡着,轻轻的抽出他的手,我一翻身故意地伏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一阵窃喜继续装睡。他小心地抽身出来,我拉着他细滑的雪纺单衣,睁开眼看晨曦洒落在他身上。
他俯身抹了抹我的眼,柔柔地低声说:“不要起来了。看你两眼红红的就知道昨晚没睡好了,再睡会儿。”边说边掖了掖被子,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