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承住滚下的泪,温热温热的但我感觉却是那样灼手。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脑中却不经意的划过这样一句话,旋即把不好念头压下,“他才三十出头......”
“晓芙,这么多年怎么还不嫁呀?女子蹉跎不起的。”轻轻擦去她如瓷般细腻的脸上的泪痕。
“小姐,我不想......”
“傻瓜,什么叫不想。”把绞好的面帕递到她手里,“姻缘到了,也轮不到你不想了。洗把脸,我们去看看那些孩子念书。”
挽着她的手,站在桑树后看那几个正摇头晃脑孩子,“让我猜猜......坐在最前面的那两个应该是揆叙和福哥,在琉璃旁边是海亮,对吗?”
“二小姐旁边的确是三少爷。”
听得她这样说,我把目光锁在琉璃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他形态瘦小,天青色马褂下是月白长衫,一双小手竖起对他来说还算较大较厚的书,对还不停上下晃动的书摇头晃脑念着,他的声音融在一片童声中,分不出彼此,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声音一定清澈可爱。这就是我那只见过一面的儿子了,暗暗地告诉自己。
“三少爷很聪颖好学,而且骑射是爷一手教出来的。他还有一件兔毛小袄,听说是拿他猎来的兔子做成的。”
听她这么说心里只一瞬的高兴,就如一块小石子投无奈悲哀的深潭中,只激起瞬间的潋滟波光。“如果能听到他俩唤我一声娘就好了。”每次听琉璃唤我作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心头一颤,甚至能心中的渴望在碎裂。
“小姐,不要太伤怀了。“晓芙在一旁低声劝道。
“是我太贪心了。能看到他们健健壮壮的,本就该满足了,不是吗?”这句话更像说给自己听的,“走吧,不要影响顾先生授课。”转身边擦泪走开。
坐在离他们最远的桑树下,看着日光投下的光斑。“小姐......”晓芙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止住她要说的话,“听,他们念书的声音听起来真舒服。”
“记得以前小姐读书可是老爷请了先生一对一地教呢。”
“是吗?可惜那时候念的书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讪讪地一笑,“娘现在怎样了?”
“夫人一直在白云观里吃斋念佛,心境平静。”
平静吗?怕是万念俱灰吧。
“过两天便是十五了,到时带您上白云观。”晓芙提议道。
“罢了吧,无谓用这些凡尘之事去惊扰她了......”洁白的云朵下一只孤零零的鸽子扑拉着翅膀飞过。孩子们的念书声渐渐小了,想来也是放学的时候了。
“姐姐——”琉璃高兴地蹭到我身上。
“放学了?”我把她抱起放在膝上,“怎么不和哥哥们一起去玩?”
“他们跟伯伯遛马去了。”她撇了撇嘴低头玩弄着手指头,“说我不会骑马就不带我去了。”
“不会骑马?”满族儿女不是个个的骑射都很厉害的吗,裕亲王侧福晋在马上起舞的那个惊艳,至今仍记忆犹新,“你阿玛没教你吗?”
“教了,但阿玛常不在家,我又不能像哥哥那样经常去练习,所以还是不大会。”她耷拉着小脑袋说。
抚摸着她厚厚的头发笑道,“别这样闷闷不乐的,不遛马我们一起想想有什么别的东西玩。”
“嗯——”她搂着我的脖子,半仰着头,粉嫩的脸上缀着点点墨迹,“姐姐陪我。”
“好。”说着捏了捏她团团的脸,“瞧你,满脸都是墨整一只小花猫一样。先洗了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