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昨天就来了,不知回在这里待多少天呢?曹寅说过会带他来见我的,不知还记得不记得。
我和他会是怎样的相遇呢?在街上,在人潮中的偶然遇见,还是在精心布置下有凄恻台词的一次感人的相遇呢?我该对他说些什么?
坐在藤椅上,看着夕阳给花枝镀了一层金边,正在千头万绪,“静霜,去把筝拿出来吧。”
调好弦,顺着熟悉了旋律挑拨揉抡。
夜如黛锦瑟无端五十弦
星似泪一弦一柱思华年
人无寐此情可待成罔然
蜡炬灰云鬓改思未尽月光寒
沧海澜明月生青灯情人怨遥夜
东风吹百花残开到荼蘼花事结
春花开开尽明媚艳妍
春花落落入曲陌无觅处
春柳绊绊惹行人脚步
枝头子规春心无处诉
昨夜桂堂东画楼西畔侧
传钩春暖酒覆射蜡灯红
轻抚绿绮琴挑彩凤
心有灵犀一点通
小园花乱飞肠断不忍归
望眼欲穿愁心向春灰
所得尽是泪偷坠
听巴山夜雨淅沥
归期未有期独对西窗烛风吹雨
**梦回共话巴山夜雨
沧海月明蓝天日暖已成追忆
庄生梦梦已远蝴蝶蹁跹心凄迷
春风催催华发一地落红两相思
春花开开尽明媚艳妍
春花落落入曲陌无觅处
春柳绊绊惹行人脚步
枝头子规春心无处诉
灞陵畔何时再系斑驹
灞陵柳何日将那好风诉
青鸟殷勤探看
蓬山此去无路
相见时难别亦难
只愿与你再续琴瑟
只愿与你琴瑟和鸣
余音方了,一阵敲门声不确定的,断断续续地响起。当静霜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时,我的魂仿佛被摄住似的。
八年了,他不再如从前的那样的青葱,眉间的刻痕更深了,亮如琉璃黑如子夜的眸子不但有属于诗人的抑郁寂寞,还有岁月留下的沧桑,这份沧桑使他从骨子里透出的雍容闲雅更见动人,就如岁月能使璞玉更见柔和醇厚,薄唇微抿。
万没想到,他竟会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在眼前,我不敢出声,甚至不敢用力地呼吸,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把这来之不易的相遇打碎。如果就这样站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愿意。
“但曾相见便相知——”多么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自眼耳口鼻自每一个细小的毛孔滑入,然后汇成一条长蛇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那几乎忘了搏动的心脏。
“相见何如不见时......安能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下一刻我撞入一个熟悉怀抱中,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温度,还有来自衣领的熟悉的幽兰香气还有他熟悉的温柔而颤抖的声音,“芊落......芊儿......终于让我遇回你了......终于让我遇回你了......感谢上苍......”
“容若,真的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抚摸着那挺拔的脊梁,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切,“真的是你吗?等得我好苦啊......”泪止不住的簌簌而下。
“我就知道是你,从看到子清给的选梦词的时候就知道了,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把字写得这样像我的。八年了,你竟然抛下我八年,知道我这八年过得多苦吗。每次随扈到木兰我都会想起你,每当经过后海边的时候也会想起你,渌水亭上一直萦绕着你的锦瑟,每年海亮生日的时候我都愧疚得彻夜难眠,甚至不时会怨恨我为何会活得那样长而你却早早地弃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