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书面前的不是一个个的字而是一只只黑色的蚂蚁,我盯着这些蚂蚁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建宁公主的哭诉。天家的荣华是天下人都看到都艳羡的外衣,今天我终于看到这外衣下的跳瘙。冷不丁地手里的书被一把抽去,我稍稍吃惊地抬头看见某个人得意地摇头,便起身要夺:“真是的,人家在看呢。”
“看了一个时辰还是看着《论语*述而》?”他把我横腰搂进怀里说。
“那我天资愚钝所以要看久一点啊。”我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低笑道:“我看不是天资的问题,是你心不在焉吧。在想什么呢?”
“今天我见到惠妃了。在想……你遇到我之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子?”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终于问出口了。
“哦?见到姑姑和后面的问题有关系吗?”他不解地问。
“别管有没有关系啦,总然你答有还是没有就是了。”难道让我说你在后世被人以为跟宫里的表妹藕断丝连吗。
他看了我片刻,说:“没有。”
“那惠妃呢?”我依然不依不挠地问。
“惠妃?她是我姑姑啊,自小就很疼我的,记得我启蒙的三百千还是她手把手地教呢。”
“这样吗?”有点失望地发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你今天好奇怪呢,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动不动就扯上惠妃呢?”
“奇怪么?我怎么不觉得。”我摇摇头说:“真是的,枉你还是才子一个,身边竟没有佳人相伴。”
“你不就是我的佳人吗?”
“贫嘴——”
“不过,以前在额娘屋里的蕙风……”
呵呵,不老实了,被套出尾巴来了。我紧张地竖起耳朵听。
“我向她戏言说要向额娘把她讨了去。没想到这话被额娘知道了,额娘把她撵出府。后来我听说她出家了。是我误了她一生,现在想起也觉得万分愧疚。”
“你没有跟额娘说清楚吗?”
“说了,但似乎火上添油一样,蕙风被赶出去的时候我还在罚跪。”
“那年多大了你?”
“十岁。”
我听了不禁满头黑线,十岁的小孩……“如果是我,可能也会撵人……”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无衣无曷,何以卒岁。不觉间七月也到了,”抚着开始隆起的肚子,院子里充满了盛夏的气息,摇着绢扇心想也该是开始准备冬衣的时候了:“麝月,冬衣该做些什么?”
麝月接过我手中的扇子,说:“过几天会有裁缝带上布料来采样的,不过如果福晋喜欢也可以做些马甲披风给少爷,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样啊,那今晚要好好向织女乞巧了。”
“国丧期间,今年的乞巧肯定没有往年的热闹了。”麝月有点失望的说。
虽说是比不上往年的热闹,但府上的人都忙了一个白天。搭好一个高台,精巧的刺绣、手工制品,还有瓜果不断地往台上送。晚饭后见高台上的大蜡烛旺旺地烧着。我和容若坐在禄水亭里在芸芸银汉中寻找牛郎织女星。
“今晚什么地方是最热闹的?”我想着文学作品中的庙会社戏问。
“今晚呐,应该是城南的月老庙吧,求签的人很多。”
“我想去。”
“哧——”他笑道:“人家是求姻缘求良人的。你的良人不是就在眼前吗,还求什么?”
“不求良人可以求别的啊。”反正我是去看热闹的,“带我去好吗?我还没有逛过京城的夜街呢。”
终于他答应了。月老庙里果然很热闹,善男信女来往如梭。听容若说,往年会有戏班子在这里搭台演戏的,还有很多玩杂耍的,但今年都没有了。诚然,没有这些,庙里也单调了不少。正在失望的时候发现一个卖糖人,身边围了不少的孩子。这卖糖人是一个老爷爷,那双布满盘虬样的经脉的手灵巧得很,一手拿着一个像捏子又像剪刀的工具几番上下一只灵凤就出现了。引得周围的孩子一阵的鼓掌。
“少爷,夫人,来写月老牌吧,让月老保佑你们三生姻缘。”
一个中年大叔,面前一张铺了红布的桌子,一堆木牌,一支沾了朱砂的毛笔,旁边是一排挂满牌子的架子。
“写吧。”容若把一个木牌子和一支笔递给我。
“我的字丑还是你写吧,我来挂好了。”
三生姻缘吗?对于我这个时空穿越者而言是太多了,也太渺无了。我只有今生,也只求今生。我可以用三生的缘来换一个今生吗?换今生的厮守,换今生的不离不弃。
啪——手中的红绳竟然断了,木牌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我顺势要蹲下捡,被容若一把挽住,说:“我来。”
他捡起碎开的木牌,签着我的手走出了月老庙。马车上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用猜肯定是在琢磨着刚才那木牌的事情了。奇怪,我看那绳子也挺结实的,怎么说断就断的呢?
“容若,你看——”我拿起他的左手,指着他掌上的纹路说:“这,是感情线,这,是事业线,这,是生命线。”然后合起他的手笑看着他说:“无论这些线长成怎么样,它们都掌握你的手掌中,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把我揽进怀里,低声道:“好,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