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辰末了,容若早就走了,晓芙伺候着我梳洗用早膳。
“麝月回来了吗?”
“麝月姐姐刚回来没多久您就醒了。”
想起昨晚那声声惨叫,一阵恶寒又一次升起,“赵姨娘,她......母子平安吧。”
“嗯,麝月姐姐回来的时候满脸是湿漉漉的汗,脸白得像纸一样呢。听她说昨晚凶险得很,好在侧福晋吉人天相挺过来了。小姐,您没事吧,定定的,别吓晓芙哦。”
“哦,没事。”擦了擦额前的汗,心里还是难抑的阵阵发寒,“难怪都说生小孩是一道鬼门关了,现在听听都觉得怪吓人的。”
“那天见小姐突然昏过去了,我们还以为快要有小少爷伺候呢。”
我嗔了她一眼,说:“再贫嘴看我什么时候把你嫁了。”
“小姐找到好归宿就急着赶晓芙了。”她低下头语气甚是委屈。
“好好好,不提你那壶了。去桌上瞧瞧有什么书可以拿来消消闷的。”
“大夫说吃饱了看书对身体不好哦。不如晓芙陪小姐聊聊?”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变脸了,转眼一扫刚才的满脸委屈展开笑靥了。
等我病好了就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期间福晋不时过来看望我,弄得我十分的过意不去,心想要快点好起来。灌了半个月的苦药,我才发现现代的医术是多么的值得让人称道。
终于盼到大夫说我已经完全痊愈了,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步出困了半个月的房间,那时心情何止是雀跃可以形容得尽。我迫不及待地让晓芙带我出去透透气。晓芙为难看了看容若,我转头拉着他的手央道:“大夫都说我已经好了,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好不?在这房里闷了半个月都快闷的发霉了,快长出蘑菇来了。有晓芙随着不会有事的,要是你在不放心我可以多带几个丫鬟的。就让人家出去转转,就一会儿,好么?”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声情俱茂了。
他只一脸宠溺地笑道:“今天不行,再忍忍好吗?明天是三月三,我带你去踏青。”
听到后半句话我高兴得一下把他抱住,说:“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三月三,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青草露水湿罗袜,垂柳丝绦绿锦衣。暖风婉转莺语盈,笑靥繁花两相宜。
摆脱了萦绕了半个月的草药味,呼吸着和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今天来踏青的人还真不少,看他们大多衣服华美,想也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斗草行酒令,笑声不断。
“来,我们放风筝去。”说着他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只漂亮的大风筝,拉着我往草坡上跑。
风筝高高的飞起来了,这漂亮的风筝惹得不少少妇的侧目,而更惹人侧目的可能就是坐在我身边的容若了。一袭绛紫锈金丝的长袍衬得他更是雪肌玉肤,再加上飞扬的神采,得意如春风也要逊他几分。看得我莫名的低首脸红耳臊了。
“累了吗?”
“不是......”一种心虚的感觉升起,又忍不住笑,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了。手不停地绞着丝帕。抬头迎上他柔柔的目光,说:“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哦,你看多少女子在偷偷的侧目于你,而我却可以这样光明正大毫无顾惮地看。呵呵......只可惜我刚病好,一定很丑了。”
“丑?谁说的。”他把我往怀里又拉近几分说:“我家芊儿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笑靥如花时最好看的。”他的话如一股温热的暖流在我心中流淌,荡漾,澎湃......
“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不是西施,你是我的......”
“啊——风筝要掉下去了!”话一脱口就开始后悔了,我这话还真煞风景。不过,心里还是十分的愉悦的。何止愉悦,我觉得我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个了。
“小姐,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晓芙双颊微红额上沁着细汗,站在我身边等待我的回应。
我扫了一眼面前的大箱小袋的东西,不禁有点哑然失笑:“晓芙,你这是......搬家吗?我们只是去别院小住而已,那儿什么都有,只消带几件常穿的衣服就可以了。”
“但是,不知道那里的东西是否合小姐的心意呢?”晓芙心有不甘地说。
我挑眉扫了她一眼,说:“我该说你心思缜密好呢还是该说你聪明太过好啊?我有那么挑剔吗?晚饭过后就一惊一乍地转来转去,还指望着弄出个什么出来,原来鼓捣成这样子......”看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儿似的,两眼红红,银牙咬着红唇,自觉把话说得有点过了,毕竟她晚饭后也忙了一个多时辰了,于是换了换口气说:“好了好了,没事儿,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
听这话不禁心里一震,倒不仅仅因为她那颤颤而带哭腔的答应,更是因为好久没听她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看来刚才的话还真伤了她,顿时生起一阵愧疚。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连自己都觉得冲,还常莫名的烦躁,以前养的好脾性都到哪去了?
正闭目倚在靠背上纳闷,一只微凉的手指按在我的眉心,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睁开眼,只见橘红的烛光里满眼的温润如玉,他柔柔一笑,低沉地说到:“不是说蹙眉会有皱纹的吗,怎么现在自己又双眉紧锁?”
“什么时候进来的?”话出口就觉得是答非所问了。
“老远就听到你发主母脾气了,怎么了?”原来我们都是答非所问。
我撇撇嘴说:“哪有发脾气,只是心烦而已。”
他宠溺地一笑,弯腰把我横腰抱起,放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抓住我举起卸钗环的手,镜里看到他微微地摇摇头,便动手把我头上的钗环轻轻地卸下,散了云鬓,拿起犀角梳轻轻地梳理我齐腰的长发。
“小轩窗,正梳妆,是苏子绵延千年的旖旎残梦。”我低声叹道。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这旖旎延续。”
听这话心里是无限的柔情,但看到缠在犀角梳上的一众落发不由的心痛,转身站起边解着他衣服的盘扣边佯嗔道:“弄掉了那么多头发,如果天天给你这样梳我岂不是很快会掉光头发做尼姑了?”
“呵呵——”他低笑抵着我的额说:“如果你做了尼姑,我就去做和尚。尼姑跟和尚不也很配吗?”
“你——”
他澄亮的眸里映出我瞪眼语结的样子。这人的眼还真不能长久对视,看久了就会像现在那样,全身的血液都嗡的一声朝脑袋涌,脸颊耳根顿时滚烫,大脑会因短路而空白,浑身不自禁的颤抖。祸水啊,边心里暗暗的叫,边低头别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