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骑射场时,多尔衮的福晋阿尔桑果然来了。泰儿和阿尔桑亲热地搂抱在一起,这俩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女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们热络地聊天,把周围的人都凉在了一边。当大家实在等不下去时,吴师父让苏茉尔过来把她俩叫了过去。
大家开始骑马训练,这哪里是骑马,简直是赛马。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儿和年轻气盛的姑娘,谁也不肯让谁,都是快马加鞭地往前冲。吴师父大声喊道:“大家互相离得远一些,不要撞在一起惊了马。”于是,大家按师父说的疏散开来,各跑各的,拼命往前冲。泰儿跑的过瘾,她让马撒着欢儿地往前跑,特别开心。
跑起来后,大家就渐渐地拉开了距离。不过,泰儿总感觉自己旁边靠后点的地方有人。开始时有人是正常的,但跑了两圈了还有人就不太正常了,她稍微偏了下头瞅了一眼,是多尔衮。
她接着发力促马快跑,想甩掉他,但跑了两圈后,他还是如影随形。泰儿想:“这人的骑术了不得,我在草原练就的骑术很少有人能与我相比,他不但能比,还应该在我之上。他不但能跟着我,而且还是有条不紊地跟着我,这说明他比我强。”
半个时辰过去了,马累了,速度慢了下来。泰儿慢了,多尔衮也慢了,依然紧随其后。泰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人干嘛老跟着我,他应该跟着阿尔桑去才对啊!可是她又不好意思问他,只好再加把劲,想离他远点。但仔细一听,他的马蹄声还在。泰儿想:“算了吧,休息去,不跑了。”
她渐渐地让马停下来,刚想翻身下马,抬头一看,多尔衮的马就停在了她眼前,只听他大声说:“四嫂的马骑得真不错,我跟着你骑好费劲呢。”
泰儿没好意思问的事,他竟然堂而皇之地自己说了。泰儿直截了当地问:“你干嘛老跟着我?”
多尔衮答道:“为了四哥,你刚来不了解场地,四哥又不能陪你,苏茉尔也只能一旁看着,所以我想,我要在你需要时帮你一把。”
泰儿笑了笑,说:“谢谢你啦,我在草原长大,出门就要骑马,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着阿尔桑去。”
多尔衮轻描淡写地说:“她已来过多次,没问题的,我对她比较放心。”
他们正聊着,阿尔桑过来了。刚才骑马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多尔衮一直跟在泰儿身边,这会儿不骑马了,又在一处聊天。她深爱多尔衮,但多尔衮总是无视她的深情。在家里,几个妻妾争风吃醋,她也没有儿女,占不了上风。幸好她在科尔沁的娘家还有些背景,所以才能留在多尔衮身边。
在外面,就现在,多尔衮竟对她视若无睹,当着她的面就向泰儿献殷勤。她忍无可忍地来到他们中间,说:“泰儿,你骑马技术真好,根本用不着别人保护,你的骑术在我们这一伙儿人里出类拔萃。”
泰儿无心又谦虚地说:“哪里呀,我可不行,你们家多尔衮才是最棒的。”
阿尔桑听泰儿表扬多尔衮心里酸酸的,多尔衮却根本没有顾及到她,他笑着对泰儿说:“四嫂谬赞啦,有机会再一起骑马。你们聊吧,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然后,看都不看一眼阿尔桑就走开了。
阿尔桑望着多尔衮的背影,脸上一片茫然,心情坠入深渊。泰儿拉着她走到场地边上,阿尔桑没了谈兴,泰儿也觉得无聊,稍事休息,大家就散了。
之后的骑马练习,泰儿依旧是胆大心细地学习各种技术,让马撒欢儿地跑。多尔衮依然是给泰儿耐心讲解技术,跑马的过程中在她马旁陪护。阿尔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情绪时好时坏。
这天,跑马结束后,多尔衮内急,把马缰绳甩给多铎,他就离开了。泰儿和阿尔桑一起去送马到马厩,这时阿尔桑好像兴致很高,她愉快地和泰儿聊着儿时的往事,气氛融洽,其乐融融。她们把马送到马厩后,阿尔桑还提议去拿了些马饲料来给马儿喂上,俩人才离开。各自回家时,她们约好了第二天再来骑马。
第二天,这群小伙伴又聚到了骑射场。泰儿到了后,吴师父说:“侧福晋,您的马昨天肠胃不好,上吐下泻,今天绵软无力了。”
还没等泰儿说话,阿尔桑说:“泰儿大老远来了,不能骑多可惜呀,吴师父能不能把您的马借她骑一骑?”
吴师父说:“不是我不想借马给福晋骑,实在是马认人,不是它的主人骑上去会有危险的,我担不起啊!”
阿尔桑说:“泰儿的骑术好,要不您给她找一匹性情温和些的给她骑一会儿?”
泰儿虽有担心,但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就说:“吴师父,您给我找匹温和些的马吧,我和大家一块骑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吴师父说:“既然福晋想骑,好吧,我找匹马给你骑,可您一定要小心,一会儿你骑的时候我跟着您。”
阿尔桑说:“泰儿,没事的,我也跟着你。”
吴师父找来马后,大家就又策马扬鞭了。泰儿的身边多了两个人,除了多尔衮外,一个是吴师父,他是真担心啊,出了事没法给四贝勒交待;另一个就是阿尔桑,她在草原长大,骑术也很好。
马奔驰起来,只见阿尔桑的马紧跟泰儿的马跑着。因为不是平日骑的马,所以泰儿骑得格外小心。多尔衮和吴师父怕惊了马,都稍远些跟着。阿尔桑则和泰儿并排紧靠着骑,边骑还边聊着天,俩人都哈哈笑着。
突然,阿尔桑的马头撞到了泰儿的马头。阿尔桑的马是她一直骑的马,所以她用手一揽马缰绳,马的速度就慢下来。泰儿的马则惊了,泰儿第一次骑这匹马,马对她不熟悉,跑了几圈后马也累了,再加上马头上的这一下刺激,马就惊了。
它抬起两个前蹄,想把泰儿掀下去,幸好泰儿骑术好,两腿加紧,两手抓紧马缰绳,牢牢地坐在马上。但马却不依不饶,还在用力挣扎着想把泰儿甩下去。
这时,阿尔桑已经落在后面了,多尔衮和吴师父赶上了泰儿,吴师父拦住了马头,想让它停下来,但马儿竟在原地打转,就是不肯停下。泰儿力气小,几乎快无法控制马了。泰儿惊恐地大喊大叫,吴师父喊的声音也焦急地变了调。
就在这时,只见多尔衮靠近泰儿的马,飞身跃起,落到了泰儿的马上,坐在了她的身后,大声说:“泰儿,别怕,把马缰绳给我,控制住它。”
泰儿感觉到身后有了依靠,心中立刻有了希望。她和多尔衮一起控制着马缰绳,马儿感觉到了力度,再加上前面有吴师父在帮忙,马儿慢慢地平静下来。
在多尔衮和吴师傅的帮助下,泰儿从马上下来,终于有了安全感,同时,眼泪涮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开始号啕大哭。多尔衮搂着她走到苏茉尔面前,把她放了下来。
泰儿在苏茉尔面前,一下就瘫软倒下了。苏茉尔坐在地上,让泰儿靠在自己身上,耐心地安慰着她。
多尔衮放好马,又回来看望泰儿,他说:“四嫂,别害怕了,过去了,总算有惊无险。阿尔桑刚才也受了点惊吓,已经回去了。大家也都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
泰儿依然靠在苏茉尔身上,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休息会再走。”
多尔衮疼惜地看着泰儿说:“好吧,我们先走了。”
多尔衮一行离开后,泰儿弱弱地问:“苏茉尔,你把整个过程都看清楚了吗?”
苏茉尔说:“看清楚了,回家我们一起好好想想。”
泰儿有气无力地说:“是啊,是得好好想想。走吧,我们也回去吧。回去先不要给姑姑说,我们先自己分析一下。”
苏茉尔说:“好的,别吓着大福晋。”
泰儿和苏茉尔回到府中,先去给哲哲请了安,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躲到里屋,细细地回味着跑马场上发生的一切。
苏茉尔想了想,认真地说:“主子,自从你们开始骑马,我的眼睛就没离开你,我看得清清楚楚,阿尔桑福晋她拨了下马头,她的马才撞到你的马上的,撞上后她就拉住马停了下来。后来,我光顾了看你,就没再看她。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泰儿瞅了她一眼,幽幽地说:“你说的和我感觉的差不多,我还想起一件事来,昨天是我和她一起去送的马,她还提议给马添了饲料,结果,晚上我的马就上吐下泻了,难道这是巧合吗?”
苏茉尔瞪大了眼睛,很吃惊,“原来都是我去马厩送马的,可昨天就在你们快跑完的时候,她的侍女说肚子疼的厉害,让我扶她去方便一下。我就陪她去了,等我们回来,你们已经从马厩回来了。又是一个巧合?”
泰儿冷冷地说:“难道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这一切难道是阿尔桑设计的吗?她为什么呢?”
苏茉尔犹如梦中惊醒,大声说:“你忘了?大福晋说过,她因为失宠,已经性情大变。”
虽说如此,泰儿对此还是难以理解,“我们不是一直聊得很好吗?姐妹相称,亲密无间。”
此时,苏茉尔似有所悟:“我觉得啊,我说出来你不要不高兴,这事可能是因为多尔衮对你太好了,她妒嫉,所以才想伤害你。”
泰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苏茉尔,过了一会儿说:“你去准备饭吧,我有点饿了。”
苏茉尔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泰儿躺在床上,让自己陷入了沉思。她确实觉得多尔衮对她格外关心,她也感觉自己很喜欢与多尔衮一起策马扬鞭。难道这防碍了阿尔桑?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只是,她明白了,自己必须处处小心,不然就会险象环生,甚至有性命之忧。
第二天,她对姑姑说,自己肠胃有些不好,暂时不练骑射了。
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又回到骑射场上。多尔衮有公差,偶尔能碰到,只要碰到了,他依然会陪她骑马,多尔衮比她大一岁,俩个人谈天说地、快乐无比。阿尔桑则未再来骑射场。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女真人的首府已从辽阳迁到了盛京。布木布泰熟悉了皇太极府上的一切,亭台楼阁与人际交往,她努力让自己融于其中,真正地做了这里的一员。
虽然,皇太极还把她当孩子,但毕竟是越来越熟悉了。她见他不再慌张,他见她眼眸中也有了欣赏。一年光阴,让小姑娘长高了,如花儿一样,正含苞待放。